胜利之外的另一种非凡

　　昨天的北京冬奥会男单自由滑比赛中，备受关注的两届冬奥会该项目金牌得主羽生结弦没能挑战成功4A动作，和他职业生涯第三枚冬奥金牌无缘。

　　4A动作的全称是“阿克塞尔四周跳”，这是4A这个动作第一次被写进奥运会的计划动作表里。它是花滑的六种跳跃动作中的一种，也是最难的一种。在本届冬奥会前，羽生结弦是毫无争议的花滑男子第一人。在比赛前，他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用普通难度的动作，追求完美的完成度和稳定的成绩，这样就有相当的把握拿到前无古人的冬奥三连冠；另一种，则是尝试另一件同样前无古人的事情——挑战4A。

　　虽然冰迷们还在争论不休，但羽生结弦其实很早就作出了选择：挑战4A。这也意味着他为了追求另一个维度的突破，而把夺冠放在了次要的位置——原因是4A的基础得分高不了多少，难度却是翻番，失误率也更高。这也是其他高手在比赛中从未选择这个动作的原因。

　　羽生结弦已经为这个动作努力了三年多，为了练习4A，他还在本赛季受了伤，当时他的冰刀插到了冰里，伤了右脚。他近年来很少训练其他动作，专心针对4A。去年12月23日，他更是首次通过这个动作落冰，实现了历史性突破。

　　但是，他的目标是要完美的4A。羽生结弦经常用“一生悬命”来形容自己，也就是拼尽一生、用尽全力。

　　单人滑是一项挺特殊的运动，它既是和对手的比拼，更是和自己的比拼；它既要求动作的完美、一气呵成，又有着不断更新的难度上限，吸引选手去追求；它既要求强大的身体和心理素质，还对音乐和服装的审美提出很高的要求。为了和自己的动作编排完美契合，羽生结弦深度参与了背景音乐和服装的挑选和制作。

　　昨天这场决赛其实是两场决赛。一场是与其他所有选手的，一场是他的。某种意义而言，羽生结弦是在另一个难度乃至另一个维度上，自己和自己比赛。

　　当然，他只是做到了极致，单人滑的其他运动员同样值得喝彩，比如战胜了自己、跳出赛季最佳成绩的中国选手金博洋。

　　在见证了羽生结弦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伟大的“失败”之后，再来说说一位中国选手。17岁的苏翊鸣在前几天的单板滑雪坡面障碍技巧赛中拿到了银牌，这本来已经是一个创造历史的好成绩，当时赛后有不少人为他鸣不平，觉得裁判打分不公，他却似乎不以为意。

　　昨天传来消息，这场决赛的裁判长在接受采访时承认自己给加拿大选手分数打高了，在裁判的回放角度，他没有看到选手抓板的失误，然而当他们意识到错误时分数已经提交了。

　　如果当时能够申诉，是完全有可能夺回这枚金牌的，这也是选手和团队的合理权利，理应支持。在决赛后，苏翊鸣和教练其实不是没有察觉到争议，但他们没有坚持申诉，也许是因为他们更了解这个专业项目的判分特点，裁判无法实时从所有角度看到比赛，所以只要能确定不是刻意偏袒某一方、不是刻意扣除不应被扣除的分数，其实所有选手在同一场比赛中的“不合理得分”存在着均衡，是这个项目的一部分。

　　此外，争取合理的权利是一回事，个人如何面对失利是另一回事。如果单说苏翊鸣自己的赛后反应，他的淡然、他的克制，其实何尝不是体现了另一种强大。记得有一次记者问他，这项运动对他来说是不是特别刺激？他的回答出人意料，他说，在他眼里，这项运动其实是特别静的运动，他滑雪的时候心里是特别安静的。当时我就觉得他有灵性，在这样的年纪，就能够在那么激烈的运动中了悟到禅意。

　　无论是27岁的羽生结弦还是17岁的苏翊鸣，他们都没能拿到冠军，但却没有人会认为他们失败了。他们在各自比赛中表现出的品格和心境，既执着进取追求极限，同时却又透着一种淡泊和佛系，能把这两种看似截然相反的气质集于一身，让人们看到了竞技体育胜利和纪录之外的另一种非凡。

　　羊城晚报记者 赵亮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