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实体书店的衰落，更值得关注的是“阅读不足”

　　□周云

　　2021年底，北京颇有名气的书店参差书店闭店，这也是实体书店行业困境的一个缩影。武汉百草园书店、北京盛世情书店、上海复旦旧书店等颇具知名度的实体书店，都在2021年结束营业。连锁书店“言几又”被曝出现闭店、欠薪、成为被执行人等一系列问题，让实体书店危机进一步为人所知。书店行业咨询服务机构“书萌”在2019年底做过一本《2020书店日历》，到了今年，当年选出的366家书店，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不在了。

　　实体书店的危机出现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实上从世纪之交网络的兴起开始，就注定了实体书店衰落的命运，过程虽然很漫长，但趋势是明显的。之所以如此，原因并不复杂：

　　其一，方便的网上购书，抢走了实体书店大量的客源。抛开内容的话，书是一种高度标准化、同一化的商品，过往的经验证明，标准化、同一化程度越高的商品，越适合在网络进行销售。这就是为什么很多著名的网络商城，最早都是从卖书起家。对于读者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多了一种选择。但对于实体书店来讲，绝对是祸不是福。

　　其二，知识和信息呈现的方式变了。网络兴起之前书籍是知识的主要载体，是信息传播的重要渠道。但是进入网络时代之后，书籍的形式变化了，出现了电子书籍。也就是说相当一部分知识和信息，人们不读传统书籍、不看传统报刊也可以获得。从整体上看人们对实体书店的需求自然就下降了。

　　其三，网络提供了诸多可以代替阅读的服务。一个人的阅读，更多的是在闲暇时间进行的，而闲暇时间是相对固定的，如果热衷于干别的事情，阅读时间自然就会下降。而网络提供了大量的足以代替阅读的服务，比如说从早期的网聊、网游，到当下的手游、视频，特别是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之后，人们的业余时间基本上都被手机占据了，哪里有时间阅读呢？哪里还想得起逛一下实体书店呢？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由衷地尊重那些坚守实体书店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像是堂吉诃德，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书店，更多的是一种理想。全民阅读，就是他们最崇高的理想。而稍有思想和良知的人都深深地知道，阅读，不仅仅是个人的爱好和修养所在，也关乎一个民族的希望。

　　因此，实体书店需要继续坚守，但是对实体书店的未来要保持一种现实主义的态度。回到过去的辉煌和高度是不太可能了，但是走小众化特色化的路线，仍然是有前途和生存空间的。要做到这一点，除了从业者的努力，政府的扶持也是非常重要的。比如说新闻报道中提到，北京市政府给一些实体书店一定的补贴，这就是很好的做法。另外，政府能不能结合社区图书馆的规划和扶持，让书店和图书馆在一定程度上整合，扎根于社区？总之，一个城市多一家书店，就会多一点文化气息，多存留一点文脉。

　　而更值得我们关注的还是阅读的问题。事实上，一个人只要是坚持阅读，哪怕他从来都是在网上买书，或者说坚持阅读电子书，那都是好的，值得鼓励的。从这个角度来分析，最严重的问题是从网络兴起之后，在网络提供的各种服务和内容的冲击之下，越来越多的人远离了阅读，这个问题比实体书店衰落的问题更值得关注。

　　由于工作的关系，本人深深感受到，阅读的缺乏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写作能力的衰退。越来越多的人，虽然已经成为大学生乃至研究生，写作能力却仍然停留在高中、初中。不阅读甚至影响了一些人的口头表达能力。比如说我问学生一个问题，英国人为什么要发动鸦片战争？有些学生直接回答三个字：林则徐。我知道他们要表达的意思，但是我有时候也不禁悲哀，有些学生还不具备有条理地叙述一件事情的过程以及前因后果的能力。如果一群人、一代人都是这样，那就不仅是悲哀的问题，更是危险的问题。

　　如何让整个社会回归阅读，特别是让青少年学生回归阅读，这个问题必须引起政府和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并且要有所行动了。

　　（作者是华南理工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