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国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报,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满街跑,走不好滑一跤,满身的泥水惹人笑,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 这是我们当年基本上都会唱的儿歌《卖报歌》,出自音乐家聂耳之手。这首歌不像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教条,它那么真实、具象,直接道出生存本色。可能因为这首歌的熏陶吧,后来只要是与报刊有关的事我都觉得亲切。 那年我刚到大城市,一时找不到工作,我没有像别人那样在街头巷尾晒太阳,而是想起小时候的《卖报歌》,于是跑去报刊发行公司咨询能否卖报。拿到报纸后,问题也来了——那时街道上是不给小商小贩乱卖东西的,只能送到那些报刊亭,让那些获得过批准的报摊点代卖。于是我一会儿跑前门报刊亭送报,一会儿又跑去很远的苹果园报摊点,一会儿又跑去海淀报刊亭……勤劳付出总有收获。可我当时只能用那个旅行布包背运报刊,一次却背不了多少,尽管当时地铁车票不贵,但除去吃快餐、饮水的钱后,一天跑下来我也剩不下几个“铜板”了。好在报刊公司领导发现了我的勤奋和努力,就把单位上的那辆“该响的铃铛不响、不该响的地方到处破响”的老永久牌自行车配给我用了。那时候能够骑自行车是很风光的,特别是像我这种找不到正式工作的人,竟还能骑着自行车在那些大街小巷和胡同里穿来穿去。最让我得意的是,这辆老永久牌自行车还助我追到了女朋友。 那天早上,我在胡同口的馄饨摊吃馄饨,刚好住在同一个胡同里的小丽和我一张桌子。我看她不顾馄饨烫得不得了,不停地吹、不停地吃,忍不住说:“慢慢吃,吃慢点。”她说:“那怎么行啊!再迟到,要扣工资,就不够生活费、房租费了。”这句话弄得我心里酸酸的,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发现她吃完还要在胡同口的公交车站焦急地等公交,便提出用单车送她一程。就这样,我每天早上又多了一个幸福的任务——就是让小丽坐在自行车货架上,我送她去餐馆上班。我后来得知,小丽也是南方一个山区农村来打工的,要供两个弟弟读书,如果被扣工资的话,只怕都没钱寄回家了。再后来,我晚上也去接她回家。小丽有时会在老板允许的情况下,拿一点餐馆里人家吃不完的烤鸭什么的,带给我打牙祭。一路上街灯忽明忽暗,我们穿梭在那些柳叶间的林荫道上,真是浪漫极了。特别是她搂着我的腰,说“既安全又温馨”的时候,我已醉在爱情的绚烂里。 有了爱情,我工作更积极了。《卖报歌》里的情景在此时也更新了内容,变得更真实丰满了。那时候的深圳市,一般打工仔也就是每月挣300元钱,小丽的工资都不超过200元。但我每个月加上提成,能拿到700元钱。那天小丽知道我拿到这么多的工资,高兴得赶紧去买了一块猪肉,还弄了两瓶冰镇啤酒。她厨艺还不错,做出来的猪肉有模有样,味道香浓。我们就着月光,喝着那冰镇啤酒,伴着收音机里邓丽君的歌声,那可真是神仙日子了。 如今这些我唱着《卖报歌》的情景,仍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里。特别是报刊亭总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好结账的时候,回到家却总有小丽笑面如花、含情脉脉的温柔相迎。总会想起那些日子里,不管工作得怎么样,我都会在差不多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腕看表,时间到了,我得赶紧骑上自行车去接小丽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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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报歌》里的幸福时光
来源:羊城晚报
2022年08月17日
版次:A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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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