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山歌

　　□张煌新

　　“客家山村客家人，客家风俗客家情，客家音唱客家歌，客家山歌格外亲。”每当我哼着这首故乡山歌时，很自然便会想起故乡的山水和乡亲们。

　　我的故乡在粤东河源市源城区约三十公里处的万绿湖畔，一个地名叫锡场镇立溪村的地方，是一个客家山村。1958年国家在这规划兴建“新丰江发电站”，父老乡亲们不得已要迁移他乡。当时我还没出生，姐姐刚满两周岁，母亲用箩筐的一头挑着我姐走的。听母亲说，集体迁移那天，乡亲们一路山道一路歌，用质朴的山歌表达着对故土的依依不舍：“政府号召齐响应，离乡别井齐移民，迁出家园建水库，建设国家一片情。”

　　多年后，新丰江发电站建成，蓄水库区水位己定，许多乡亲征得政府批准后，又回到水淹不到的山坡上重新建造新家园。新丰江发电站的蓄水区就是现在的万绿湖，如今被开发成一个风景如画的旅游区。370平方公里浩瀚水域，11万公顷连绵青山，360个大小不一的绿岛，“天上瑶池水，人间万绿湖”便是万绿湖的写照。每逢节假日，这里游客源源不断，有旅行社组团的，也有自驾游的。

　　乘黄金周假期，我也重返故乡，返乡路必须先乘船经过万绿湖。穿行在广袤浩渺的湖面上，阵阵碎浪如同泼进心田，清凉、柔滑。湖心岛上鸟语花香，让我想起一句山歌：“站在高山唱山歌，这边唱来那边和；阿哥一首妹一首，好比织布梭穿梭。”正陶醉时，对面山坡上突然飘来一阵悦耳的山歌。我往远处山上张望，是一位中年妇女在引吭高歌：“锡场是个好地方，高山打鼓声远扬；山清水秀生态美，景色诱人似天堂。”

　　走了近一个小时的水路，客船才停靠在码头。我上了岸，刚走近一座特色造型的小楼房，就听得屋内传出歌声：“山歌越唱越大声，山区变化日日靓；全靠党的政策好，山村建成小山城。”屋主正是那年我回故乡收集民间文艺时，领着我走家访户的谢大叔。这山歌是他原创的新山歌。他告诉我：“这盒山歌录音带是镇里举办山歌会时的实况录音。”谢大叔清了清嗓子，为我唱起即兴山歌：“改革开放好时年，山区处处是春天；农林并举大发展，百业兴旺笑开颜。”歌声引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妇女，她有着山里人家那种特别的纯朴之美，一进门就对我唱道：“涯(我)话你知同志哥，唔系(不是)涯爱唱山歌；只因家乡面貌新，生活幸福歌就多。”歌声刚落，二楼的阳台上又传来了清脆、圆润的山歌声：“新编山歌唱新音，党是致富引路人；不忘初心加油干，建设山区全脱贫。”我正犹疑为何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谢大叔告诉我，这位唱歌的是他刚过门不久的儿媳妇，是村里小学的教师。他们一家出了三位优秀山歌手，经常在村里文化广场为村民们唱山歌呢。

　　回乡第二天，刚好碰上三叔公大孙子举办婚礼。入夜闹洞房时，前来道喜的乡亲们山歌不断，新郎新娘更是情深歌甜，就听新郎开口唱：“心想种树望遮荫，心想连妹是真心；哥是真心妹真意，有心铁棒磨成针。”新娘也唱道：“高山岭顶种蚊惊（一种树名），唔使(不用)淋水也会生；总爱俩人心甘愿，情投意合伴一生。”还有乡亲们送上对新人的祝愿：“新郎新娘互相帮，同心合力奔小康；携手同走致富路，日子越过越甜香。”“党给百姓好时年，雨露滋润百花鲜，勤劳换来开心日，幸福生活笑连连。”

　　欢乐的笑声伴着歌声，久久回响在山村的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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