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仁芳 那时正当年少,我很坚定地认为,文人就该长得像康老师那样——首先要有胡须,儒雅幽默,风度翩翩,不胖不瘦,说起话来手臂伸直,食指不断地按“一东二冬”的韵律上下晃动,这样才有师者谆谆教诲的魅力。康老师不仅能吟诗作赋,鉴赏古典音乐,会在月窗下吹笛,还写得一手好字,挥起笔来,笔走龙蛇,每每在墨香与书香中,高朋满座,谈笑风生。他,当然是焦点。 初入泉州五中,正巧是康细民老师的首届学生。第一眼所见,远处徐徐走来一男子,白衬衫黑色微喇叭裤,走路自带书生气。走近看,如此年轻竟留有八字胡,再一细看,眼睛不大却有着鲁迅般灼灼有神的光。果然,初中三年,康老师给我们输入大量有关鲁迅的信息,确切说,康老师是鲁迅的忠实粉,转而把我们全班58名同学也圈粉了。 我们迷上了他的之乎者也,他的才学让叛逆的我们折服。他讲课,我的眼睛会开小差,但耳朵从来不会。他口才出众,平日讲话语调自带声律,上课更是幽默有趣,每每讲到精彩处,在声情并茂的朗读里,他突然停顿,双目炯炯,一手拿课本一手微微碰触八字胡,仿若鲁迅赐予了力量,开始滔滔不绝,字字珠玑,把我们听得屏声静气。我偶尔把初写的小文拿给他,倾听他的建议。他对我们的写作风格分门别类,在课堂上总结写得较好的同学作文的特点,青涩的我有幸也在列,那对我真是鼓励,从此,我对写作充满热爱。 他引经据典的精彩描述,我们猜想是来自他宿舍里那一长排的书柜。我们若说来借书,其实他是觉得很恐怖的,在惊慌失措爱恨交加的吝啬里跟我们大谈文人借书故事,譬如因为有前车之鉴,得在每本书的扉页上一律题曰:“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借而不还,再借必难。”康老师也曾在书被搜刮之前寻思出一个“护书法宝”——登记。然而,一书友当场寻获:“咦!你这里也有我的一本书哪!”他遂无奈解除了登记。 离开泉州后,我依然保持着记录生活的习惯,这得益于康老师在我懵懂时期的有效启蒙。文学即日常,这些年,我习惯捡拾身边的点滴乐趣,也喜欢剖析生活里的酸甜苦辣。无论逆境顺境,常想起康老师所说的:谨记在困境中与阳光问好,并及时地幽上一默。 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再次翻开康老师的诗集,再次读到:“特别要有一座林中校园/小男孩和小女孩/露珠一样透明着/我们要教他们读懂/什么是爱什么是美/什么是善良/什么是背叛和险恶/他们每个人都长大了/要有自己的香格里拉”…… 我的感触当然和三十多年前不一样了,我发短信这样告诉他:谢谢康老师,我已有了自己的香格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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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每个人都长大了/要有自己的香格里拉
我们的康老师
来源:羊城晚报
2022年11月03日
版次:A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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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