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起时

　　□武桂琴

　　从家到办公地，上班时由东向西，下班时由西向东，始终背着太阳走，所以总是错过迎面沐浴朝霞和晚霞的好时机。倘若有时候正巧从天桥经过，赶上了晚霞漫天，会站在天桥上就着一寸一缕瞬息万变的夕阳，看很久、想很多，特别容易想起《三体》中叶文洁那句：这是人类的落日。这句话用它的宏观和磅礴，轻易地压倒了那些奔腾在凡俗日常中的情绪。

　　我喜欢看云，这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云里雾里、变换变幻，有时候青蓝灰白，有时候橙红橘粉，就那么追着云朵一直看，看不够。

　　小时候的乡下宁静、安定，原野恣意，大山巍峨，天上的云朵是地面上一切的背景和映衬，高兴的时候看云，云是慢悠悠的仙境；不高兴的时候看云，云是莫名其妙的苍狗。那时候的乡下天空看起来辽阔无垠，如果有雨后彩虹，像很大很多彩的拱桥，仿佛很近地挂在山梁上、田地边，有时候也挂得远，在极目尽头的地平面上。黄昏时分，如果赶上了火烧云，大人们会说：“早烧不出门，晚烧行千里。”那时候最喜欢有火烧云的傍晚，热烈，壮丽，散发出一种来日方长又方好的气象来。

　　如今在城市里看云，很难有那种一望无际的视野，但不影响目光依然会被云吸引，常常不过是无意识地抬一下头，就能捕捉到一片不一样的天空。下班回家的路上若是开着车，后视镜里映照出的晚霞一定会吸引我的注意力，若那一个小方块里装着的天空炫丽恢弘，便自觉收获了一个魅惑又迷人的傍晚，每一缕彩云无不细数着世间的美好。若是冬秋季节，特别容易看到水墨画一般的天空，墨色与烟灰胶着，偶有一缕橘粉或是橘黄旁支飘逸，那意境又是另一番织锦之作。那一会儿，由不得就松弛下来，甚至像有什么东西“嘎登”一下蹿飞出去，胸口立刻不闷了，美景果然是可以怡人的。

　　看过很多地方的云，因为地域的不同，呈现出的厚重或者缥缈、具象或者写意都不一样，天上并没有一块相同的云彩。印象最深的那次是出差途经四川的一座山峰，正好赶上了云海奇观，那铺成蔚为壮观的云巅之境，瞬间就把人定住了。站在路边，一侧是连绵起伏且梦幻的仙之境，一侧是山石纵横且粗糙的凡间世，一边是壮观的绮丽诡谲的苍茫云霞令人想身陷其中，一边是坎坷的怪石嶙峋的粗糙山顶正是世间真实，当缭绕的云烟从山涧弥漫到山顶道路上，恍如身临仙苑，直到云海散去方醒悟脚下的实地才是真正的依托。

　　纵然人生充满艰险，那又怎么样？不是还有美妙的景象令人遐想、还有美梦可以期盼？试想一下，谁没有一个“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