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伟 |
庞伟是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景观学与美丽中国建设委员会委员,他作为主要设计人之一完成的“中山岐江公园景观设计”作品还曾获得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ASLA)2002年最高奖项——荣誉设计奖。对于这个第19届国际植物学大会纪念公园的景观设计,他可谓匠心独运,提出的这个“不种一棵植物”的公园设计概念,也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为此,羊城晚报记者独家专访了庞伟,他从一个景观设计师的角度大胆地提出:这种让大自然做设计师的公园,不妨在全中国每个城市都建一个。 羊城晚报:景观设计与植物脱不开干系,但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个“不种一棵植物”的设计概念? 庞伟:当初是因为国际植物学大会在深圳举办,我受到设计邀请,所以一直在思考人与植物的关系,除了人对植物的利用,还有哲学关系与伦理关系。其实“天地不语,自有大美”,我发现有许多文学家、哲学家都在歌颂自然、反抗对自然的归(化)驯(服),这个世界真正的设计师其实还是大自然本身。 当前,日本、美国以及欧洲一些国家的城市规划中,都存在人工造景的情况,这不仅带来一些植物状态的高度雷同,还需要高昂的维护费用。于是,当我看到深圳市政府规划出的这片准备做纪念园的原始土地时,就产生了“不种一棵景观植物”的想法。 羊城晚报:据说最初对于这个想法,有植物学家曾提出警告:外来入侵的恶性品种会挤占其他植物的生存空间。你有过这方面的担心吗? 庞伟:现在这块土地上,我和我的团队的确是想试着一改传统做法,放弃人的意志,放弃人的挑选,去选择信任一次自然。 当然,在不种植物只种土的这个过程中,选择土壤特别重要。我们大概从深圳几十个地方进行了取土,所取的土壤都是带有机成分的,这些土壤本身就是有一些植物、昆虫在共同作用着的。我们知道一般一块30-50厘米厚度的土壤,要3千年甚至两万年的时间才能形成,即使一块薄薄的1厘米厚的表土,可能也要400年的时间形成,因此每一寸土壤都十分珍贵,也有它的存在价值。 我觉得,关于生态,只有当人类能够聆听自然界的意志本身,敬重自然,才能形成真正的生态。最初我也害怕会不会几年后,公园里竟没有一株本土植物,但如今事实证明,本土植物并没有那么脆弱。它们一直在与外来植物进行着抗争。当然,现在公园维护方还是会对一些恶性的外来物种进行处理拔除——这就是那个“打绿怪”的主要内容。由此我很高兴地看到,公园里形成的这种外来物种与本地物种的竞争,也成为一种教育方式,它促成了这个公园模式的另一个重要意义所在。 毫无疑问,我们的身边并不缺姹紫嫣红的公园,但顺应自然地放弃挑选植物的权力,留下一些对未来的不可知,并不一定是坏事。这样一个能展示自然过程的公园很稀缺,我倒希望以后全国每个城市都能有一个。它可以让孩子们看到更自然的生长,鼓励孩子们观察和记录这个过程——公园正在使劲儿地变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