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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晶明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
豆腐真是神奇的中国美食。它不算是主食，又不是蔬菜，却既可以当馍，又可以当菜；它既是食材，又是成品。在中国各地，几乎都有用豆腐做成的美食。前几日到福建长汀走访，方知豆腐是长汀最响亮的地方特产。 长汀是一座闽西小城，绿水青山间创造积累了丰富多彩的地域文化。在我看来，长汀豆腐颇有北方特质，厚实，有韧劲，有分量感。在当地，豆腐的做法花样翻新。据说，以豆腐为食材的菜品超过了一百种。当然，据我观察，大块慢炖和油炸豆腐似乎是餐桌上的主体。这也让我产生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仿佛有归乡之感。 豆腐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英文里，“豆腐”一词就有直译：“Toufu”。在中国各地，作为民间常见食物，可以说到处都有豆腐生产。豆腐基本上处于本地产、本地用的千年不变状态。要想品尝某地豆腐，非亲临不可，因为它跟当地水土有关。鲁迅的小说《故乡》里塑造了一位叫杨二嫂的人物，她的绰号就叫“豆腐西施”。如果有谁试图品尝一下这位所营销的豆腐是什么味道，必须得到绍兴寻访才有可能。 长汀是一片红色的土地，这里是瞿秋白烈士就义的地方。在汀州狱中，瞿秋白写下了最后一篇自述体文章《多余的话》。其中最后一句话是：“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世界第一。”这样一篇表达内心独白的文章，却以“豆腐”作为“休止符”，是不是有点突兀？瞿秋白坚持信仰，勇敢赴死，令人敬仰，而他借豆腐表达了对生命、生活和人世间的留恋，其情可感，其意可佩。当然，在豆腐之前，他还表达了对优秀作家作品的眷恋，如鲁迅、茅盾、《红楼梦》，等等。 长汀盛产豆腐，瞿秋白在这里写到豆腐，自是情理之中。他同时也深知，豆腐是长汀的，更是中国的，豆腐的生命力，恰恰体现在争奇斗艳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上。即使是一百种长汀豆腐，也无法穷尽广袤中国大地上的多彩豆腐。瞿秋白本人的家乡江苏常州，一样也有豆腐汤和臭豆腐扬名远近。我们都强调要提升中华文化的传播力影响力，其中也需要有具体、切实、凡俗的符号作为抓手，可感，可鉴，可品，可评。中国豆腐，何尝不是其中的一朵奇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