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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红明 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形象,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基于某个缘由,变得清晰起来的。 例如,我是在前几天读到张新颖怀念复旦外文系教授、上海翻译家协会原会长夏仲翼老师的文章,才重新认识了这位一直被我“珍藏”在心的、大学时代“影响最深”的老师的。 当年复旦中文系的“外国文学史”,从77级开始,就一直是夏老师教授的。回想起来,课堂上的他,相比某些袖子上粘了粉笔灰的略微冬烘的老师来说,显得活力十足。夏先生微胖的身材,早早会穿上短袖子,摇着一把大大的纸扇子。对我们81级的人来说,当年百废待兴,各种观念碰撞,四处流传,人人都在疯狂阅读,而我们的统一教材还在用斗争观念分析中外文学,因此都被老师抛开,他们是在近乎“废墟”一般的世界中,给我们启蒙,重新建构起一个颇具“现代性”的文学世界的。夏老师也一样,他赋予了我们“史”的概念与坐标,在庞大的外国文学格局里,指出某种体裁和作家作品的“前生今世”,对“人”的观念的逐步重视与呈现……他口里的堂·吉诃德,甚至充满了悲壮的诗意。跟随着他的课程,仔细地记下厚厚的听课笔记,手忙脚乱地挤出生活费去购买外国文学作品……那些书,现在可能还在我的书架上。 但其实很遗憾,我对夏老师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他是神秘的。只记得大四的时候,夏老师很认真地来到中文系,希望我们去考外文系的研究生。他说,看着你们的眼睛,我就知道,你们也许英文不如外文系的孩子,但对文学的理解,我是相信的。还是从资料里才知道,夏老师曾经改读俄文专业,20世纪60年代曾经去张家口解放军外语学院工作,后来复员回到上海,当过八年的产业工人,1977年之后,重返复旦外文系教书,也才知道了他“但开风气不为先”的学术风范。 记得著名作家叶兆言说过,他是在青少年时期,因为家里的藏书,疯狂地开始阅读外国文学作品的。某年他与韩少功说起读过的外国文学作品,竞相开出长书单,“仿佛革命党人回忆地下工作往事,我们发现在过去的岁月,自己在这方面的阅读量真是惊人”——它们成为丰厚的滋养,“而不同的文学阅读,又注定会造成不同的文学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