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味道

　　□邓 剑

　　端午节，在我家乡雷州英利圩新村子村称“五月节”。家乡的五月节习俗很多，包含了初一至初五的所有活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家乡虽贫穷落后，但五月节习俗一个也不落，人们节前就开始忙乎，节未到，整个村子已沉浸在浓浓的节日气氛中。

　　五月初一是“艾草日”。这一天每户人家的庭院，都有艾草独特的香味扑面而来，整个村子的空气中都是艾香。插艾草，熏艾草，吃艾饭，艾水洗脸，艾水冲凉，艾水泡脚……据大人说这些“规定动作”能驱灾辟邪，祛湿治病，护佑一年平安健康。

　　早上天刚蒙蒙亮，村子里就热闹起来，采艾草、挑水，打扫、煮艾水……最壮观的是家家户户在自家门前插艾草了。那个年代村子里都是土坯茅草屋，只有主屋才有两叶木门，其他房屋只留有门口，没有钱装木门。主屋艾草插在门框上端缝隙里，没有木门的门口就插在屋檐茅草中，庭院是篱笆围起来的，艾草就用蒲草绑在庭院门两边的木桩上。

　　五月节，母亲最忙碌。母亲是顺德人，便在我们家乡端午习俗中融入外来元素，使我家的端午节过得比邻家孩子更丰富，更有特色。

　　那个年代农村生活条件很差，打地铺或在两张长凳上铺木板当床，没有蚊帐。晚上睡觉，备受蚊虫叮咬，奇痒难忍，夏秋时节小孩常得水疱、红斑、丘疹等皮肤病。有一年，母亲受顺德端午节小孩手挂香囊习俗的启发，端午节前把家乡的艾叶、蛤蒌叶、丁香、桂树皮、薄荷、樟木屑等植物香料切碎晒干，装到约一尺半宽，二尺长的粗布袋里，压实封口，晚上挂到草屋压棍上，原先在房间里嗡嗡作响胡飞乱撞的蚊子，不一会儿就消声匿迹了。也许有催眠功效，我们很快就进入梦乡。后来端午节挂香袋在我们村子流传开来，成为村子里端午节独有习俗。

　　最让我难忘的，是端午节品尝母亲包的艾味灰水粽。节前母亲割回一大把艾草，去叶，将艾草秆、艾叶分开晾干。然后用明火把干艾秆烧通透后，拌入艾叶慢慢冷却，便是艾草木灰。将艾草木灰捣碎在清水中浸泡数小时后过滤备用，接着把糯米放在清灰水中浸泡到米变淡黄色，闻有轻微艾香就可以包粽子了。母亲把芭蕉叶洗净撕成条状，绑粽的线用浸软的蒲草代替，包出的粽有三角形、长条形、四方形等几种形状。蒸粽时在水中放入几片青艾叶，增添青艾香味，然后用柴火慢蒸，蒸出来的粽子金黄绵软，晶莹剔透，艾味飘溢，让人垂涎欲滴。

　　母亲去世后，我们就很少再品尝艾味灰水粽。现在过端午节，市面上粽子种类繁多，应有尽有，但我总觉得缺少一种味道，一种绿色的，原生态的味道。今年端午节，我打算尝试制作艾味灰水粽，回味一下当年母亲做的粽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