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儿孙福

　　□崔志强

　　赵爷突然想到儿子那里去住了。

　　赵大娘觉得很奇怪，说：“是不是儿子最近升职了，你觉得脸上有光，想去享福了？”

　　赵爷把眼睛一瞪，说：“你懂啥。”

　　赵大娘也怼他：“不然是啥？先前儿子怎么邀请你去，你都不肯去。这会你倒是愿意了。”

　　赵爷身子一拧，不理睬赵大娘了。

　　也难怪赵大娘这么说。以前儿子经常邀爸妈去城里一起住，享享儿孙的福。但赵爷说什么都不肯去，说儿子家房子小，他们住过去只会更挤，而且也不习惯城里人的生活，还是乡下好，有鸡，有园子、果树，空气好。说了几次，赵爷都不为所动。赵大娘本想去帮媳妇带小孙子，但赵爷如此坚持，她也只好夫唱妇随。可现在儿子刚刚被提拔为局长，赵爷就说想去跟儿子一起住了，可不就是觉得脸上有光么？

　　儿子当即回家来接父母进城。可这回赵大娘不愿意去了。她跟儿子说：“你爸啊，住不长。他就只是玩几天，很快会回来的。我可不想跟着他折腾。”

　　没想到的是，赵爷进了城后大有“以此为家”的意思，才刚到八月，他就托人把过冬的衣物都从老家给捎来了。捎东西的人跟赵大娘打趣：“看来老头子进城住得舒服，不想回了。”但儿子却给赵大娘打电话，说：“爸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这来了城里一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人都憔悴了。”赵大娘说：“能有啥心事啊？怕是住不习惯，等他新鲜劲过了，自然就想回来了。”

　　儿子觉得要不还是带赵爷去检查一下身体吧。但他一说去医院，赵爷就将身子一挺，说：“我哪有毛病？好得很哪。你只管忙你的，我没事。”

　　但赵爷仍是蔫蔫的。他在乡下早睡早起惯了，现在跟着孩子们，不仅晚睡还要早起，睡眠少，白天老打盹；以前在乡下没事也是满村跑，现在他一天到晚猫在家里，说懒得动，哪也不去；不活动，吃饭自然也少了，以前他在乡下每顿都要扒拉一大碗，现在每餐扒拉几口就说吃不下……儿子看着急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过了一段时间，赵爷的精神慢慢就好了起来，又变得像以前一样，说话洪亮，睡眠好、食欲佳。儿子觉得赵爷应该是已经适应城里生活了，想着还是把妈也接来，让他们一起长期在城里住下去。哪晓得，赵大娘刚准备进城，赵爷却突然说要回去了。

　　儿子不理解，赵大娘更满心疑云，打电话问老爷子：“你到底唱的哪一出啊？”

　　赵爷却答非所问：“你儿子靠得住，是好儿子。”

　　赵大娘更莫名其妙了，自己的儿子当然是好儿子，在她眼里儿子永远都是最好的。

　　“我住这的这段时间啊，可费心了。”赵爷兀自继续说。

　　赵大娘不屑：“你费什么心，媳妇好吃好喝伺候着，啥都不用你动手。”赵大娘觉得自家媳妇也是最好的。

　　赵爷却说：“哼，享福？你是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我晚上不敢睡，生怕那些人等我一睡着就上门；早上我老早起来，哪也不敢去，生怕他们趁我一不在家就找上门……我这就像坐牢似的啊。还好没这样的人上门。我还偷偷跑到儿子房间看了，也没有那些烟啊、酒啊、燕窝什么的……这下我放心了。可以回家了。”说到这，赵爷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张大娘起初还有些愣怔，听着听着，她心里也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