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

　　□徐玉向

　　小王为了买套婚房，已连续跑了好几个楼盘。

　　某雅苑售楼部，看房的人真不少。一个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售楼部，坐着二三十个人。单看衣服料子和做工，就可以推测他们是有“身价”的，他们的手机和小包，也无一不是潮牌。

　　小王刚进门时，负责接待的售楼员把他带到沙盘前作了详细介绍。距沙盘最近的一个洽谈桌边，一位售楼小姐在计算器上快速地按着数字，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售楼员斜对面的桌子，坐着一位身材壮硕、酷似某明星的光头。他似在等人，又似在思考，手里不停地摆弄手机，目光却时不时地朝小王身上瞅。当售楼员刚向小王介绍完，那个光头马上站起身走过来，对售楼员说，“我觉得不错，户型好，绿化更好，小桥流水人家，正适合孩子当婚房。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空间，我们忙一辈子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孩子吗。啥也别说了，就这套了……”

　　小王听得一激动，差点马上下定了。不过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家里人，未婚妻说，咱俩好不容易凑够首付，你还是要慎重，多看两家再定。他这才稳住了。

　　中午吃饭时，小王收到某学府销售部的电话，下午，小王便又去看楼了。当他踏进那几百平方米的销售大厅时，发现里面竟然有上百人在看房，沙盘模型前就围了不下三十人。小王一边听着介绍，一边心里盘算着怎么选择，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们这一代打拼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孩子吗。啥也别说了，就这套了……这离五中不到一公里。五中可是公立学校，年年升学率名列前茅。‘学府’这个名字，寓意也好。”小王循着声音一看，可不就是上午遇上的那个光头吗。小王看见在光头的带动下，已有几个人拿着卡跟着售楼员去了财务室。小王心想，这人还真有钱，上午已买了一套，下午又买。小王心里一边羡慕，一边又有点想下手了。但是，电话里，未婚妻还是坚持要他多看两家再定。

　　吃晚饭时，小王又接到某官邸外联部的电话，邀请他去选房。

　　第二天上午，下起了雨。小王刚从出租车露头，一把雨伞就停在头顶。保安一直送他进了营销中心门口。一位形象端庄、自称外联部经理的职业女性直接把他带到了VIP包间。经过营销大厅时，他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近千平方米的营销中心，装修得富丽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五星级大酒店。一张连着一张的洽谈桌边都挤满了人。不过，宽敞的VIP包间只有外联经理与小王两个人。经理打开3D投影，不紧不慢地开始讲解，从项目外围设计到户型结构，从市政配套到升值空间，最后她还神秘地说，这个项目是讲风水内涵的，看小王有诚意才告诉他，现在已有多位公务员在此置业，绝对是成功人士的首选。“您刚才也看到外面的情形了，就知道这楼盘有多抢手……”

　　一番话说得小王真的心动了。他觉得自己住进这房子，可能不仅是结婚的事，还有可能融进一个高端人士的圈子。于是，他连未婚妻的电话也没打，掏出卡主动要求办手续。

　　刚走进财务室，小王一眼就看到一个人。这个人正弯着腰低着头在签字，桌面摆着十几沓现金。这个人身材壮硕，酷似某明星，还是个光头。小王觉得眼熟，不经意地往前凑了凑，看了一眼光头签字表格，赫然见到抬头的一栏印着三个字：带看奖。

　　小王立刻认出这个光头是谁了，虽然他之前的纯色T恤换成了花格子衬衫，又戴了副眼镜。小王回想起之前与光头几次相遇的情景，终于明白光头是干什么的了。想想自己累死累活地干了几年才勉强凑够的首付，光头这小半天工夫就能轻松到手，他不由攥了攥手中的卡，悄悄地塞回了衣兜，然后向门口退了出去。不用给未婚妻打电话了，他决定还是重新考虑考虑再作决定。

　　而当光头走出财务室的时候，就被小王拉到一边：“哥，你干的这事还招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