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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冰花饼

来源:羊城晚报     2023年09月10日        版次:A08    栏目:乡音    作者:程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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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少颜

  

  冰花饼跟合桃酥差不多大小,不同之处是,冰花饼表面撒有晶莹的白砂糖,我想这也是冰花饼之名的由来吧。正因那层白砂糖粒,冰花饼吃起来脆脆的,甜甜的,很让人回味。不过想起它,我想到的却是那个饥饿的年代——那时,冰花饼是勤劳工作的人才有的福利。童年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只有上山捉蚱蜢的青年,才可以在兜里揣两块冰花饼。

  说起捉蚱蜢,一来是因为蚱蜢成灾,它们以草、稻苗、竹叶等植物茎叶为食,虽有禾雀、鹰等天敌,也难敌蚱蜢太多,终需人工捉虫除害;二来,蚱蜢可以拿到集市上出售,卖给花鸟市场的档主或零散的养鸟赏鸟人。尤其是养斗雀的人,十分乐意花钱买活蚱蜢喂养自家鸟儿,可养出体壮力健、斗志昂扬的“勇士雀”,在斗雀比赛中拔得头筹。后来听说东南亚等国家有些爱食蚱蜢的人,生剥或烤熟了蚱蜢来吃,也能吃出健康与活力。不过,那时我们虽然生活艰苦,却从没想过要吃蚱蜢。

  捉蚱蜢得一大早就出发,出发前当然得先吃个饱。农民们的能量早餐必定只能是白米饭,能提供充足能量,让一双腿走个天昏地暗都不言累。炒饭、煮饭或煨饭,有时只是油盐拌饭,一口气也能吃个三四碗。我试过只煮两个波纹面,这东西快捷、便利,但是严重不耐饥,去到野外挑两担草或者走不了两个山头,肚子便咕咕叫,直饿得人心慌、腿软。吃完早饭,双腿一迈开,就不知东西南北会走到哪个天涯海角了,中午是不会半途回家吃饭的。大家都只在自行车铃铛边挂个小布袋,装几个冰花饼。午间饿了,就着山泉水,吃几口冰花饼,抗饿、抗疲劳、补充能量,然后来不及打个盹,又继续劳动,直到太阳落山,才能回家吃饭。

  其实那时冰花饼也不是能常吃的。生活贫困,要用钱的地方却多,种子、化肥、农药……衣裤鞋袜、学费杂费更不必说。有时为了梦想中更大的蓝图——买砖买瓦买钢筋水泥“起大屋”,我们连冰花饼都省下来,车篮里只挂一串沙葛、几个生甘薯或者几条白瓜,也算是一顿午餐。

  山上经常可见村里庄外的一队队捉蚱蜢的男女青年,浩浩荡荡的。他们经常转战各地,今天骑车穿过羊肠山道,去到黄塘太监洲的芒草地、芦苇地捉那金黄、斑斓的蚱蜢,明天又转场步行到西村岗捉那青的、绿的母蚱蜢……说到底,上山捉蚱蜢比弯腰弓背在田里割禾收麦倒是轻松点,最多苦了一双腿——要一天走到晚,真正是跋山涉水。纤巧的草鞋是承担不了如此重任的,只有帆布鞋、绿色军用鞋才堪重任。

  俯仰追逐间,尼龙网兜里装满蚱蜢了,竹篓竹篮里也爬满蚱蜢了,就坐下来吃口冰花饼,喝口水,看着眼前这些葱绿山头,与伙伴们攀比着收获,不时欢呼大笑。

  这南国的夏天,白昼特别长,太阳要到傍晚七八点才舍得落下,我们就这样一直忙碌着,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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