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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的旅行

来源:羊城晚报     2023年11月12日        版次:A08    栏目:    作者:陈家园

  □陈家园

  

  国庆前,有个曾经一起去新疆白哈巴、禾木的驴友问有没有兴趣进藏。心动,可惜却不能身动,我只能羡慕、妒忌和不恨地祝福她:一路顺利,平安归来。

  放下手机,我竟如风沙入眼,想起一段尘封二十年的往事,想起那一年,年轻的我曾在奔赴西藏的路途中唱着那首《宁夏》。

  那一年也是临近国庆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再“偷偷地想念”,我在某一个星期五早上,突然心念所致,上午回单位去打了个休假单找领导签批,下午便买了机票,然后回宿舍翻出大背包,辗转间已坐上周六早上六点半的飞机飞往拉萨。那的确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奔赴,没有攻略,没有红景天,没有约伴……那是我第一次进藏。

  中午住进拉萨平措青年旅馆,下午去看了布达拉宫。那时候的布达拉宫,游客还不多,也不用预约,门票也不贵,平和、宁静而且神秘。

  第二天上午转了转大昭寺。酥油灯长明,香火缭绕,来来往往的僧侣和信徒们,眼里有佛,心里有未来。下午去到八廓街的玛吉阿米,坐在靠窗的位置,捧一杯甜茶,呆呆地望着窗外面的熙熙攘攘:老阿妈们拄着拐杖,手持转经筒,一圈又一圈地转着,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嗡嘛呢叭咪吽”;目光坚毅的朝圣者们,满身风尘,磕着头,匍匐而行,在人流中起起伏伏,但求坚石为穿……“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忽然就明白,原来人世间所有的盼与念,都在于你我的言与行。

  夜色中回到客栈。前台留言板上贴满了拼车、求拼车、捡人和求捡人的纸条,刚好看到一张捡人贴,“越野车一辆,现三人,捡一人明天川藏线回成都,车费AA”。这就回去?也好。循信息而去,见到一男两女三个北京驴友,合缘,于是翌日启程。就这样,第一次进藏,匆匆而来,匆匆而别。

  过同麦桥,宿然乌湖,翻东达山,一座连着一座的雪山,一个接一个的垭口,一片又一片的草地,一个又一个的毡房,神话般的318国道,伴随着澜沧江、怒江,车轮滚滚而过。记得那天,要赶路到“悬在高空的城市”理塘住宿。车已经走了九个多小时,晚上八点多时,藏族司机大哥说翻过眼前这个四千多米的垭口就到了,车上人闻听胜利在望,顿时雀跃起来。可欢乐是短暂的,车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垭口抛锚了。司机开始检修车子,我们无聊地下车等待。洁白的雪山在四面耸立,夜空如洗,透亮无边,密密麻麻的星星挂在头顶上,一闪一闪的。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怕一不小心发出了声响,会把那些“小眼睛”震落凡间。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都停滞了。渺小的我们,融入了宇宙的无边……垭口寒气逼人,饥寒交迫的我们陆续缩回车上继续等待。迷迷糊糊间,隐约传来阵阵歌声:“……知了也睡了,安心地睡了,在我心里面,宁静的夏天……”两个女驴友在低声吟唱着这首《宁夏》,一遍,两遍,三遍,温暖轻柔地驱走了无聊,驱走了饥寒,驱走了烦恼……

  终于,经塔公,过康定,我们顺利回到了成都。成都街头走一走,大家在宽窄巷子吃了个“散伙饭”。喝完离别酒,四个人各自背起包,回家的回家,继续上路的上路……挥挥手,莫回头,一个个便隐没在街角处,消失在人群中。而我从成都飞到深圳,朋友见了我就问:“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含笑不语。一场并没有什么奇遇的旅行,却一样让我的人生更加丰盈。也许,一切都变了,但一切又没变。我把那些事那些人那首歌一起深藏在心底,它们也如僧侣头顶的戒疤,值得我驻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