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济州岛

　　□戴小华[马来西亚]

　　从济州机场到酒店的路上，我已经感觉到济州的美丽。这种美丽，首先体现在它的自然、和谐。岛上绿树丛丛，一片葱茏，触目所及，皆是绿色。绿色随着汉拿山的起伏在起伏着，随着海岸线的蜿蜒在蜿蜒着。远远望去，济州岛宛若一颗漂浮在蔚蓝大海上的绿宝石。

　　自古以来，济州岛以“三多三无三丽”闻名。

　　“三多”指石多、风多、女人多，因此济州岛也被称为“三多岛”。

　　因为整个济州就是火山爆发形成的，所以济州岛的石头、洞窟特别多。古济州人就是在这一片石头地上白手起家。现今，散布岛上或是城邑民俗村里的石屋草房，让人感受到济州先民的艰难生活。

　　“风多”与济州地处台风带有关，就像石多一样，也说明了济州生存环境的艰苦。无论是在济州市海边的龙头岩，还是西归浦沿岸的独立岩，都可以体会到断崖绝壁给人的别样感受。

　　“女多”则是由于以前济州男人出海捕鱼，遇难身亡比例很高，所以从人数上看，女人多于男人。生活艰难，以致女人也要随男人一起劳动。

　　“三无”是指无小偷、无大门、无乞丐。济州人自古就生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艰苦的生存条件使他们养成了邻里互助的美德，因此没有人需要靠偷窃、乞讨为生，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设置大门提防自己的邻居。所以，当主人外出干活，只是在家门口处搭上一根横木，以示家中无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不必要的设施。而在济州话里，这根横木被叫做“正栏”。

　　“三丽”，也称“三宝”，是指济州美丽的自然风光、民俗和传统工艺。其中最独特的传统工艺，就是将济州岛上的黑灰色火山石雕刻成守护神，当地人亲切地称之为“石头爷爷”。石头爷爷的形象大多是眼睛凸出、鼻子粗大、嘴唇紧闭憨态可掬的样子，济州岛上随处可见。传说左手在上的石头爷爷是武官，右手在上的石头爷爷是文官，摸摸石头爷爷的鼻子可以生儿子，摸摸石头爷爷的肚子和手则可以升官发财。据说韩国情侣结婚后，必定要到济州岛拜石头爷爷，以求多子多福。

　　如今成为旅游胜地的济州岛，在朝鲜王朝时代曾是流放地。其中最远的大静县就是“远恶地（离首都远，难以生存的流放地）”。大长今就曾在此流放过。朝鲜王朝500年历史里，有200多人曾被流放至此。被流放的，大部分为政治家、学者或文人，其中秋史金正喜是代表人物之一。

　　金正喜（1786年-1856年），号秋史、阮堂、礼堂，是朝鲜王朝时代著名的金石学家、书法家和诗人。他也是中韩文化艺术交流史上的一位重要使者。清嘉庆十四年，24岁的金正喜随父前往中国北京，结识了诸多文人学者，并拜其中两位敬仰已久的学者为师，一是翁方纲，另一位是阮元。之后金正喜以阮元弟子自称，并以此意自号阮堂。在他的努力下，以金石考证学为中心的清朝学术传入朝鲜，在当地得到了长足发展，并对现当代韩国书画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济州秋史馆和秋史谪居址坐落在大静城东门旁，游人不算多，城址内花圃里的小黄花正开得热闹。往里走，馆内各处种着秋史喜爱的水仙花，再加上几棵年头古老的松柏衬着如茵的草地，散发出古朴又充满生机的气息。

　　流放或许让人绝望，但对秋史金正喜来说，却是一个成就自我的过程。1840年，55岁的金正喜被流放到济州岛。他克服困难和挫折，潜心研究书法、绘画、诗和散文，硕果累累、名垂青史。“秋史体”书法风格和此后被韩国指定为第180号国宝的《岁寒图》都是他在被流放时创造出来的。

　　馆内还有一幅金正喜的自画像，画中文字可见，他自叹身世，将自己比作中国宋朝元丰三年蒙冤遭贬的诗人苏东坡。

　　走进秋史流放之地，与金正喜一起经历他的彷徨、沉思与执着的同时，也从这里寻求到生命延续的动力。因为人生中总会有一段艰难的路，需要自己独自走完，如果撞击的力度不够，怎能检验出自己的承受度到底有多大呢？而这其中所有受的苦，吃的亏，担的责，扛的罪，到最后都会触碰出只属于自己的璀璨火花，有如秋史和苏东坡，在困厄中成就一段生命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