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定超 我居住的小区里,仁德大哥是受人敬重的。可仁德嫂却是个泼辣女人。 “这是哪个缺德鬼干的好事,丧尽天良遭天谴。”那天不知道仁德嫂又为什么在楼下开骂,骂声还随着脚步声上了楼。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见仁德嫂肩膀上披挂着一床被子。 “这是什么造型啊?”我一脸堆笑地问。 “笑你个大头鬼!”仁德嫂没好气地吼了我一嗓子后,指着被子让我看,“我家的被子晒在三楼的阳台外,被烧了个大洞,我正在挨家挨户查找丢烟头的人。” 原来如此。我配合着仁德嫂的问话:“你确定是烟头烧的?” 仁德嫂大声道:“不是烟头,哪来的火啊!” 我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 她又说,“我知道你抽烟,所以要来问一下你。” 我确实是个“老烟枪”,这下子是被仁德嫂怀疑成了丢烟头的嫌疑人。我忙问:“粗烟?细烟?” 仁德嫂大声说:“什么粗烟细烟?我在被子上发现两个烟头,一个烧了一半,一个没烧,不是一起扔下来的,就是一前一后扔下来的!”说完,她打开手里的一个纸包。 我见状心中窃喜了一下——这是两颗粗烟头。两年前,我就改抽了细烟,就是人们常说的“女士”烟。我随手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薄薄的细烟盒给仁德嫂看。 仁德嫂说:“我不管粗的细的,你的烟头都扔到哪里了?” “在阳台上。老婆不让在室内抽,我只好在阳台上抽。” “我要看一看。” “可以可以。”仁德嫂随着我去了阳台。 烟灰缸里堆了不少抽过的细烟头。仁德嫂对比了一下她纸包里的粗烟头:“看来不是你。” 我把右手举过肩头,发誓般地说:“肯定不是我,我抽烟从不往窗外扔烟头。” 仁德嫂点点头转身要走,欲出门时,突然转身说:“你这人可真不老实。” “怎么不老实?”我一愣。 她一指酒柜:“这上面厚厚的一盒是粗烟吧,还敢说你不抽粗烟。”仁德嫂恶狠狠地说。 原来,仁德嫂看见酒柜上立着一盒“1916”。我一下子知道了她的意思,忙解释:“这盒烟是我待客用的,还没抽完就放在那儿了。” “怎么证明你没抽,怎么证明你没扔烟头?”仁德嫂追问着。 我瞅了一眼仁德嫂手中的纸包,心中又一动,忙解释说:“我这烟的过滤嘴是金色的,上面还有1916几个字,你纸包里的过滤嘴是黄色的,没有字,不一样的。” 仁德嫂又打开她手中的纸包比了一下:“哦,也是的。” 仁德嫂出了门,上了楼。我如释重负。 没查到丢烟头的人,仁德嫂打了110。派出所来人,楼上楼下查了一圈,好像一时也没有结果,仁德嫂很沮丧。警察对她说:“你可以打官司告楼上全体住户。”仁德嫂说:“打官司?钱,你们出啊?”警察忙解释:“这钱可得您自己出哟。” 之后的几天,一到上下班的时间,仁德嫂就会披挂着被子,站在单元楼门口开骂。仁德大哥觉得老婆这么做太丢人现眼了。可不管他怎么劝说,仁德嫂就是不听,邻居们都害怕地躲着她走。 这天,门铃响了一下。我推开门,没人,却看见地上有个信封。 我弯腰拾起,打开,里面有一张字条和三百元钱。字条上写着:麻烦您将三百元交给三楼的女人,我就不出面了,和她说声对不起,下不为例。落款:一个男人。 我坐在沙发上思忖了良久。 晚饭后,我去三楼,将字条和钱一并交给了仁德嫂。 仁德嫂转怒为喜地说:“我就知道有人会承认,他不好意思出面就算了,只要他认错赔钱,下不为例就行,要不我还会继续骂下去的。” 临出门,仁德大哥给我抓了一把红杏仁,还连声说,我为他办了一件大好事。 单元楼安静了,小区也安静了。仁德大哥见到我时,总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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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事宁人
来源:羊城晚报
2024年01月17日
版次:A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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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穆定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