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塘捉虾蟹

　　□谢振

　　家乡的龙营围紧挨着著名的高桥红树林，抽取海水很是方便。肥沃的塘泥加上又苦又咸的海水，使得养殖出来的南美白对虾肉质紧致、味道鲜美。

　　爸爸养对虾已经有十多年了。有时在岁末，有时在年初，他总要抽干虾塘里的水，捉对虾，抓大蟹，我们把这叫做“清塘”。

　　对虾是一种娇气、怕冷的动物。晚秋之后、寒气到来之前，鼎盛时期可以养殖十万斤对虾的虾塘瞬间被捕捞得只剩几百斤。剩下的这几百斤对虾，加上之前放进去的一些大蟹，就成了虾塘一年之中最后的期望。

　　去年，爸爸养殖的对虾收成不好，还好清塘时的大蟹长势喜人，价格也喜人，补上一补。

　　年初的一天，晚饭过后，爸爸就到虾塘里抽开闸门最上方的一块或者两块挡水木板。排水时一次不能抽太多木板，以免水大冲烂闸门的网。

　　天亮之前，不知道爸爸有没有去虾塘见机抽板？想必是有的。天大亮，等到我们兄弟几个到位的时候，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水面不见了，只有塘底较深的两三个地方还有一些水。在抽水机轰隆声中，捕捉开始了。

　　一些对虾随着水游向闸门前的小水塘，一网兜下去，大半斤对虾就蹦跳在网中。一些对虾思恋故渊，潜伏在一个个小水洼当中。小水洼的水越来越少，镇定自若的对虾就让其尾巴和大半个身子陷入淤泥之中，一动不动。

　　我和六弟喜欢拎着一个小虾料袋子，四处捡拾这种静静待着的大对虾。如果看见水洼中有微微突起的黑点，或者有对称的长须——有时甚至可看得出是红色的须，就可以肯定那里有对虾。接着，中指与大拇指组成一个指钳，往对虾的头胸甲与腹部之间的位置一捏，它就乖乖地被拿了出来。只要抓准地方，它的触角、额角和尾肢是刺不到手的。有时一钳下去，捏住一只对虾的手指又意外地碰到另外的一两只。

　　爸爸、二弟和四弟，则是抓蟹能手。他们不但能根据大螃蟹留在淤泥上模糊的爪子印迹和隐藏在泥中的大螃蟹呼吸形成的小气孔来锁定目标，而且还能徒手抓蟹。爸爸张开指钳，对准大螃蟹背壳的凹处猛然一收，再一拔，大螃蟹挥动双钳乱蹬也无济于事。把泥蟹放进旁边的小水塘里划动几下，一只比拳头还大的绿蟹就面目清晰了。然后，爸爸来到浮板边，把绿蟹压在浮板的泡沫上，用脚踩住，理直草绳，弯曲左钳，绑住，再弯曲右钳，绑住，在绿蟹背壳后端打一个死结，剪刀把死结处多出来的草绳一剪，绿蟹就只能用步足横行和干瞪眼了。绑蟹多年，爸爸现在已经可以左手抓蟹右手绑蟹。大螃蟹那对不大不小的钳子可不是吃素的，如果不小心被钳住，又慌乱地想挣脱开，手或者脚至少会被它夹出两个热辣的肿块。

　　清塘得来的大部分对虾和螃蟹，爸爸会及时驮到墟上卖，也会留下一些拿回家吃或送人。

　　春节过后，清明之前，天气变化无常，不适合养殖对虾。清塘后的这段空闲时间，是虾塘的“春节”。干涸的虾塘，在蓝天白云、春风暖阳的怀抱中为未来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