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婷 围炉夜话,最好的酒必须摆上。老人把藏了多年的某顶级酱香白酒拿出来,众人哗然,小叔子“嘘”一声:“低调低调,这‘红领巾’年份酒,也就老人家藏得住,喝一口少一口,得慢慢品。”因为这香醇的美酒,围炉喜庆火热却不闹腾。贡献美酒的老爷子竟然不喝,说是“喝不惯酱香”,有滋有味地品他的家酿米酒。 那晚老母亲提醒我们,朋友送来的螃蟹,怕是不能搁久。海边人常说:死鲟活鲎,未死先臭。指的是这类海鲜的风味靠的就是它的新鲜度。一群吃货,怎会让它们不新鲜了呢?于是撸起袖子,刷洗斩煎,还没起锅,住同一小区的闺蜜提着一袋活虾进来:快,刚上水的沙虾,煮了! 热水上锅,姜蒜料酒一下,活虾还在锅里活蹦乱跳,桌上的碗筷酒盅已经摆上了。大蟹、鲜虾,再加上老母亲腌制的小菜,葡萄美酒夜光杯,如此良宵,夫复何求?想起古人说的:得鱼便沽酒,醉酒卧江流。今夜我们似也有了古人些许风雅之意。 一杯下肚,这才想起问她:“咋就这么巧?这边刚动锅,您那就闻风而动?” “你不知道吗?喝酒人都有一张灵敏的狗鼻子!” 隔壁小区的闺蜜拎一大缸桑葚酒放我家,说是她妈采自家种的桑葚酿的,年前送来两缸,说是越酿越好喝。谁想到,一个寒假,她每天夜里偷着喝一两杯,就把一缸给喝完了。她妈又气又好笑,便勒令她提一缸过来放我这里,省得又被她喝光了!酒都提来了,总得试试口感如何,于是开喝,酸中带甜,是妈妈的味道。临走前,闺蜜已经微醺,竟还记得提醒我:“只是寄放在你这,要喝时,必须叫上我!”看来,喝得还不够。 身边几个闺蜜都会喝酒,似乎酒量也不差,伴着这些巾帼——不,应该是“酒国”英雄,我也学得一身豪气,常仿她们的口气,提起酒杯气壮山河:我干,你随意……我一杯就把自己灌醉了,你们喝不喝都随意。身在南柯烂醉乡,偶尔醉眼看人间,个个皆温柔,于是便以最后一丝人间清醒,拎着水壶,一个个给加水:解解酒…… 其实他们酒量好,此刻根本不需要解酒,真正需要解酒的是我自己。提着壶,晃荡说笑间,似乎人也清醒了一点,自嘲道:“今晚我可是最早令狐冲(拎壶冲)!”我假装看不到同桌酒友递过来的一个个白眼,兀自晃着大杯的白开水,映着自家变形的酒(嘴)脸,开心着:杯中尽是侠客影! 尽管我酒量差,闺蜜们喝酒仍喜欢喊上我,似乎应了那句江湖名言:同情弱者,与强者共事。我每次屁颠屁颠地跟在她们后面,鞍前马后,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弱者的存在就是让强者感觉更强! 有个闺蜜不仅酒量好,还会猜拳,打遍天下无敌手。有次喝高了,追着人用英语猜拳,那才真叫独孤求败。 还有个闺蜜不仅自己会喝酒,连她女儿也会喝。小姑娘是某著名音乐学院研究生,细细瘦瘦弱不禁风的样子,端起小酒盅竟然品得出年份的新与陈。把她老爸给乐的,窖藏家底都翻出来:这是我们的未来!于是让她用美声唱一首《春天赞歌》。小姑娘不乐意,太阳春白雪了,还是来首《将进酒》吧,吟出来却是:春光美如画,/春酒贵如年。/春宵夜光杯…… 似乎不大对头,小姑娘停住了。我接了句:“春醉烂如泥!” 第二天,我深刻反省了一下,过年是一种令人浑浑噩噩的状态。苏格拉底说过:“一万次的知识灌输,不如一次内在的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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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怎能不喝酒?
来源:羊城晚报
2024年03月07日
版次:A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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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常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