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宗俊 若有人问我,最喜欢哪个季节?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夏天。因为夏天有着两个月漫长而又短暂的暑假,这个假期是任何学生都无法抗拒的快乐时光,我也不例外。 炎炎夏日,酷暑难耐,正是下河游泳的好时候。那时候,我们县城还没有游泳池,游泳通常是去一个叫“沙河”的地方。顾名思义,那是一个开挖河沙的河滩,上游筑起了水泥坝,河坝蓄了水,形成一片较深的河水。每天下午五六点钟,河坝上陆陆续续汇聚来游泳的人,乌泱泱的一大片。每年夏天,河里都会发生溺水事件,淹死的大多是玩水的孩子,但那依然阻挡不了我游泳的渴望。一般我是跟父亲一起来游,他水性好,能在水中摸鱼。如果他没空,我只好跟着邻居家的孩子,由他家的大人带着一起游。 夏天也是瓜果成熟的季节。打记事起,我家老屋门前就有一棵枣树,枣树并不粗大,却有着茂盛的枝丫,浓密的枝叶中,挂满玻璃球大小的脆枣。八月是枣子成熟的季节,我喜欢在午后爬到树上,摘几把又大又红的鲜枣解馋。有时一不小心胳膊就被黄黄的毛茸茸的“痒辣子”蜇得又痒又辣,但一吃起枣来,什么疼都忘了。 令我怀念的,是枣子收获的时节,那也是我们的全家总动员:祖父站在门前望着我们,父亲搬来梯子,我和小伙伴就爬上树干,手扶枝丫,手脚同时发力,不停地摇晃着树干。随即噼里啪啦枣雨骤下,满地滚动着红红绿绿的鲜枣。祖母和母亲早已在地面,铺好了破床单。这时街坊邻里们也来帮忙,捡拾散落四处的枣子,并一把把装进我们准备好的袋子里。摇完树干后,叔叔手挥长竹竿,向着枣树最顶端一通乱打。枣雨又下,下面拣枣子的孩子,不禁又冲进那阵枣雨里,被砸得欢呼雀跃。满满几大袋子的枣子,怎么能一家人独享呢?于是,父亲叫我们孩子把这些脆枣挨家挨户分给街坊亲戚们。 夏天的雨,往往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在意料之中。一个沉闷无比的下午,天渐渐暗了下来,一阵风吹过,窗外闪过一道电光,接着天边传来一声霹雳,刹那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屋顶瓦片上噼里啪啦,仿佛要被砸穿一般。此刻,在菜园劳作的父母,估计已经开始往家里赶了。三姐在家做晚饭,她会叫我带上两把雨伞,去给父母送伞。若是在半夜,我会在睡梦中被屋顶的雨声惊醒,母亲来到我床前问,哪里在漏雨?然后拿出她手上的脸盆或罐子接水。安置妥当后,她再去找盆盆罐罐接她房里的漏水。有时雨下得又大又急,母亲只好把我床上打湿的被褥掀起来,在枕头旁放个罐子,在脚下搁个盆子,于是我就这样歪着头,缩着腿,伴着哗啦啦的雨声,继续做我的美梦。 第二天若是天晴了,父亲必然会架上梯子,爬上房顶检修。由于我还小,身体较轻,父亲就叫我走到房顶上漏雨的地方,查看一下瓦片,有没有开裂破损,要不要添加新瓦。我得意地像一个会轻功的少侠,小心翼翼地走到漏雨的位置,认真完成父亲交给我的重任。 其实,夏天的假期,最令我留恋的,还是自己卖雪糕挣到钱后,数钱的那份喜悦。 又是一年夏天,可我再也回不去那个有暑假的日子了。父母已离我而去,那些关于夏天的童年往事,时常浮现在我脑海,成为我人生中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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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往事
来源:羊城晚报
2024年08月27日
版次:A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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