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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晶明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鲁迅对木刻艺术情有独钟、体悟颇深。倡导、介绍、收藏版画作品,是他终生的艺术喜好,培养年轻的艺术家投入到相关创作中,则是他为现代中国革命的、进步的艺术所作的重要贡献。鲁迅一生介绍了近50位外国版画家。他不但主张“采用外国的良规,加以发挥,使我们的作品更加丰富”,而且还认为要“择取中国的遗产,融合新机,使将来的作品别开生面”。 有趣的是,我们有时可以从鲁迅小说里读出木刻艺术的质感。这种文字上的艺术转换在1919年创作的小说《药》里最为集中。我举几个片段,共同体会一下。 “华老栓忽然坐起身,擦着火柴,点上遍身油腻的灯盏,茶馆的两间屋子里,便弥满了青白的光。”这里,“遍身油腻的灯盏”“弥满了青白的光”,仿佛就是木刻式的描述。 “街上黑沉沉的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灰白的路,看得分明。”“黑”与“白”的对比一如木刻。或者说,这句话简直就是对一幅木刻作品的解读。 “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摊着;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馒头,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滴。”画面感极强。仍然让人联想到木刻。 小说描写华小栓枯瘦的形象时,用了这样的文字:“只有小栓坐在里排的桌前吃饭,大粒的汗,从额上滚下,夹袄也贴住了脊心,两块肩胛骨高高凸出,印成一个阳文的‘八’字。”典型的木刻形象。 在小说的结尾,描写两位母亲在坟地里为各自的儿子上坟的情景。对于场景的描写,很有一种“阴冷”的感觉。“枯草支支直立,有如铜丝。”坚硬的质感仿佛只有木刻可以表现出来。 还有,“那乌鸦也在笔直的树枝间,缩着头,铁铸一般站着”。“铁铸一般”的形象,同样最是木刻可以刻画到位。 鲁迅是文学家,但同时也是深谙各种艺术的艺术家。他的小说在艺术表达上经常会借用到别的艺术手法,或带出其特质。戏剧、电影、美术,时有所见。而美术里又以木刻最为得心应手。对此,是很可以展开研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