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田艾饼

　　□邓剑

　　田艾，学名鼠曲草，全株嫩绿，布满细密的白色绒毛，模样十分可爱。立春过后，田艾便长出几片叶子，米粒般大小的白色花苞冒了出来。不久，花苞绽裂出黄色花丝，这些黄色花丝渐渐变白，犹如棉絮。正因如此，家乡人也称它为田艾棉。

　　在村里，田艾饼不只是为孩子们解馋的美食，也是家族祭祀活动里的重要供品。而且，头春头采田艾，还有好“采头”的说法。

　　春耕办田前，母亲带我到田里去采田艾。采田艾时，母亲蹲下身，将弯刃刀对准田艾根部，用力插入泥土，轻轻一划，一棵鲜嫩的田艾就被连根拔起。我接过田艾，抖落根部的泥土，小心地放进竹筐。一个多小时，筐里装满了鲜嫩的田艾。

　　母亲做的田艾饼，在村里堪称一绝。焯去田艾的苦涩味是她的拿手戏，她把择洗干净的田艾放入沸水中焯烫，原本鲜嫩的绿色瞬间变得深浓。焯好后反复淘洗，直到苦涩味消失，只留下满鼻清香。

　　把焯好洗净的田艾放入石臼，用杵臼轻轻舂捣，田艾渐渐化作艾泥，香气也随之飘开。捣成糊状后加入适量清水搅拌，滤去渣，便得到翠绿通透的汁液，这汁液赋予了田艾饼春的绿与独特的香。

　　制作田艾饼，米粉调配得当，做出来的饼才既不粘牙，也不变形走样。母亲的绝招是将粘米和糯米分开浸泡，不时捞出一粒咬碎，感觉浸泡透彻了，便倒入竹滤筛滤干水分，这样舂出的米粉细腻如尘，散发着淡淡清香。

　　加入田艾汁的米粉在母亲手中反复揉搓，变成柔软而有弹性的米粉团。从米粉团上掐下小块擀开，包上甜馅或咸馅，巧妙地捏出花边，或是压入饼印模，一个个精致的田艾饼便摆满了簸箕。制作时，为防止米粉团粘手，母亲会在一旁放半碗熟油，偶尔蘸一点，这不仅给饼皮增添润泽，还能顺当从饼模脱落。

　　田艾饼在炉灶上蒸煮，不多时，那独特的香气便在厨房里弥漫开来，悠悠地飘出院子，又悄悄地潜入堂屋。田艾饼出炉后，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餐桌边品尝。

　　离开家乡到城市工作，偶尔在市面上吃到田艾饼，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仔细回味，缺的是母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