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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笑语 史书有编年体,即使纪传体也应讲究清晰有序的时间线。记忆则不同,每个人的记忆会有参差,很多人的记忆纵横交织,就会织成一段宏大而细腻的历史记忆。房伟的长篇小说《石头城》和《猎舌师》中的一部分短篇小说都是通过纵横交错的多线叙事来展现南京抗战故事。这些故事线或人物不同,或时间错开。它们犹如几条河流,各自曲折又相得益彰,最后奔向同一片大海。 《小太君》里现实和回忆并行,属于虚实两线结合。最后出现一个神似当年黑木星羽的日本小男孩,回忆与现实相契合,故事的结尾回响那句“也许我们会再相见的”,恍若时空回溯,遗憾和纯情之美一并涌现,缘分就是这样妙不可言。战争留下的遗憾永远不会被弥补,但在和平年代里,新一代中日人民或许还会上演当年的爱情故事,希望这一次是个美好的结局。《副领事》里寻找者和被寻者的叙述线并行,两条线索又因为一首诗有了相交点。曾泰和副领事相见的一刻,整个紧张的故事尘埃落定,顿时放松,表现出一张一弛的悬疑感。不过两条线相交后继续延伸——“神探故事”讲完了,然而南京的陷落只是早晚的事,个人的命运不曾改变。在强大的国家机器和战争阴谋的面前,个人只能任之摆布,即刻生出无力感和虚妄感。《猎舌师》里一条是接任务前,一条是接任务后,都用正序讲述。两条线一起表现了骆宁安的自我审问,充满个人友谊与国仇家恨的挣扎。但是“接任务后”的线索在先,两条线索得以相互佐证,使故事有倒序的神秘紧张之感。 相比于短篇小说,《石头城》的叙事线明显更自由,也更宏大。《石头城》开篇“教师说,南京的故事很多,就从你家开始吧”。自此整本书都可看作当代南京人对抗战时期的南京人故事的回忆。此外,书名又冠以南京古称“石头城”。于是《石头城》能够回溯十三朝古都南京几千年的命运——多少次改朝换代和数不尽的残酷战争,把故事置于历史长河之中。曹禺的《北京人》、巴金的《憩园》都是这类故事构架。可谓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南京记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战争记忆。 小说整体可以分为两条线,讲故事的人和故事中的人。这两条线是时而融合,时而分离的。融合时,几代南京人乃至读者融为一体,共同感受痛苦。分离时,故事中的人不曾预料到将来,但是讲故事的人早已预言。这就要提到《石头城》特别的时间线——立足现在,预言未来,回忆过去。多线叙事也造就了《石头城》那种乱世里世事无常,人人迷茫的叙事氛围。 张爱玲说:“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则是一种启示。”《石头城》《小太军》《猎舌师》等小说能在宏大处展现历史的厚重,细微处窥见人心的苍凉。整个故事在多重时间线之间来回横跳,描摹的不仅是南京城那痛与美交织的历史,更是每一个乱世之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相得益彰的是,乱世之人的心境,造就了一部特别的“人史”,南京城屡遭战乱的命运,也可看作一个乱世人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