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韵潜雪 2021年12月01日 李艳

□林桂炎 摄

  

  □李艳

  

  夏秋之交,猴坑村的茶会又将拉开序幕。茶会的奖品,是村后陡峭山崖上一株千年老茶树一年的采摘权。

  一听这个奖品,茶农们谁不暗暗攒劲?尽管那株老茶树身处绝壁,但对村里的采茶人来说,在峭壁上采茶并不是件难事。这么珍贵的奖品,各家各户势必会倾尽全力,背水一战,不惜代价奋力一搏。

  白老爹对那株老茶树倾慕已久,年轻时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亲手制作几斤千年猴魁。无奈,老茶树被村里最有威望的老茶人守护着,老茶人不发话,谁也甭想摘下一片叶子。白老爹曾半夜里偷偷攀爬上去采摘茶叶,不料,被老茶人驯化的一只野猴发现。野猴和他在树上对峙相持,一不留神,白老爹摔下来,多亏了村外瓷器店的老板路过,才被救下性命。

  今年,老茶人居然要把茶树的采摘权当奖品奖给茶农,这可比摘下天上的月亮更让人惊喜。

  茶会不日即到。依惯例,茶席一溜排开,各位茶农带来自家的极品茶叶现泡。猴坑村最有资历的老茶人,组成品茶团,一席一席地品,最后,评判出最优质的茶作为本年度的茶魁。

  经过层层筛选,白家的茶进入了前三名,白老爹一再叮嘱儿子,一定要在最后一赛中使出“杀手锏”来。

  去年,白家父子在茶会上夺下茶魁,有点让人意外。当时,临近茶会,白老爹的儿子在外和好友喝多了几杯,醉酒归来,看到厅里放着一只锦盒,一时好奇,打开看时,不小心把父亲订制的一套高档斗形陶瓷茶器打了个稀碎,怕父亲怪罪,只得把锦盒藏了起来。

  茶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父亲到处找茶器,见躲不过去,白家儿子突然灵机一动,便把朋友送给自己饮酒用的一只硕大的透明圆筒形器物拿到茶会上,他想办法把父亲劝到一旁,自己亲自表演了一次茶艺。只见他用沸水温杯后,斜着杯放入猴魁,加水至茶叶的三分之二处,浸润茶叶后,再缓缓注水,没过茶叶,最后轻轻把透明杯器放在茶席上。

  这时,众人个个看呆了,过了片刻,这才惊叹一声回过神来,只见那一索索的茶叶,如一杯绿色的丛林,在透明杯中根根分明,浮立于水中,比起其他两家的茶,多了一种视觉冲击,观赏性极强。结果,白家就拿下了茶魁。

  今年茶会,到最后一轮时,众人把场上留下的三个茶席围个水泄不通,大家都想看看,今年到底“茶魁”花落谁家。

  陈树家的茶形,一芽二叶,外形紧细,色泽油润,均匀一致,洁净无杂质,可谓之名优极品。

  李苗家的茶香,浓郁持久,兰香袭喉,可谓之香中有甜,甜中补香。

  最后,众人来到白家的茶席前,想看看白家父子今年又有什么新鲜玩儿法。去年茶会后,茶农们打听到了白家父子用的透明杯子是一种含石英的砂子、石灰石、纯碱等混合后,在高温下熔化、成形,再经冷却后制成的名叫“颇黎”的茶器。今年,许多茶农为了让自家的茶也能增强观赏性,纷纷仿效白家父子,订购了各种水晶、玉色、金星等“颇黎”茶具,只等在茶会上一较高下。

  而此时,白老爹盘腿静坐,等水烧好,把儿子送来一个锦盒慢慢打开,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一只瓷杯置于茶席上,只见杯体白如雪,薄如翼,润如玉,声如罄,据说是一种极罕见、极难烧制的高白玉瓷器。白老爹温杯后,把茶叶置杯中,注水,浸润,再注水没过茶叶,最后,把杯放在高处,众人仰观时,在强光之下,只见薄如蝉翼的高白玉瓷杯中,隐约可以看到茶叶上的脉络,油绿的茶叶在水中浮游,犹如一丛绿猴潜藏在一团白雪之间,白中透绿,绿中藏白,白老爹称此为“猴韵潜雪”。

  品茶团的老茶人们看着茶会上各种“颇黎”杯泡的猴魁,仿佛一丛丛生长着的绿茶林,一眼洞穿,没有了神秘,唯有白父用这高白玉瓷杯泡的茶让人心生向往,举杯从外端详,茶在杯壁中若隐若现,品一口,猴韵无穷。

  白家父子又拿下了茶魁的美誉。

  不久,听闻村外一家濒临倒闭的瓷器店重新红火了起来,白老爹的心这才落地了,“茶香,瓷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