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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干不动,否则不会离开‘母亲’”唱出人们对东江割舍不断的情怀

一段古老渔歌唱出东江渔民集体记忆

来源:羊城区域     2020年07月24日        版次:ZHA14    栏目:城市记忆5    作者:林海生、钟坩倪

     五城共饮东江水 黄辉延摄

  博罗文脉东江文化溯源

  

  统筹策划/羊城晚报记者 陈骁鹏 马勇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林海生 实习生 钟坩倪

  

  东江是惠州的母亲河,古时,东江流域经济发达,惠州人江上捕鱼,江边卖,再加上来往客商络绎不绝,商贸交易催生了不少码头与墟市,沿岸买卖盛景不断上演;现今,盛景早已走进商超,留下的码头与墟市,或无人问津,或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7月1日,东江休渔期刚结束,博罗葫芦岭码头、惠城区河鲜码头又重新上演码头买卖情景,不禁勾起惠州人对于以往“依水而生,依水而兴”的记忆。值得一提的是,东江环绕博罗近百公里,哺育了一代又一代博罗人,东江文化也深深地影响着他们。为此,《惠州文脉》联合中共博罗县委宣传部推出“博罗文脉”系列报道,以新闻为眼,以文化为脉,追寻博罗的人文历史,挖掘惠州博罗这片大地上不为人熟知的历史故事.本期将从东江文明始发,讲述惠州东江情。

  

  惠州人饭桌上的“东江鱼”

  

  7月1日,为期四个月的东江休渔期正式结束;经过休整,惠州的渔码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17日下午5时许,羊城晚报记者从合江楼穿过水东街骑楼,顺着滨江东路往下,还没到河鲜码头,就已看到密密麻麻的街坊在岸边等候,或相互热情打招呼、热火朝天地交谈,或伸长了脖子等待。江上的渔船远远地向码头驶过来,还未靠岸,街坊们就开始按捺不住……

  “今天有没有泥鳅啊?”家住桥东合江楼老市区的独先生是河鲜码头的老熟客,他向渔民指定要一斤泥鳅,并特别嘱咐要求个头小巧。渔民从鱼箱挑选出一条条泥鳅,熟练地装袋、灌水后从铁框门递给顾客。

  独先生举起手里的泥鳅向记者介绍:“这些都是渔民从东江里新鲜捕捞出来的,对面市场里卖的养殖鱼根本没得比。”无独有偶,陈先生也早早在河鲜码头上候着。他告诉记者,当天是周五,大学时候的朋友约好到家里吃饭聚餐,为了事先准备好美味的饭菜,妻子早早就嘱咐了他到河鲜码头买鱼:“这里的鱼肉质鲜美,无论是红烧还是清蒸,都非常美味……没想到才刚开渔不久,就有这么多人。”

  在距离河鲜码头几十里开外的博罗葫芦岭码头上,不少市民也围成一团,等待渔民将渔船开到码头,船上的鱼儿正在跳动着,“有黄角鱼吗?”“今天有鲢鱼、鲩鱼……”船快还没靠边,岸边的市民就开始“喊话”船上的渔民。

  刚买完鱼的刘先生说,东江水质优越,生长的都是淡水鱼,肉质好营养也好,是老惠州人饭桌上必不可少的美味:“用江鱼做菜肉质嫩滑,入口就可以感受到鱼的鲜甜……”讲着讲着,他咽了咽口水。

  

  东江养育了代代惠州人

  

  在惠州人的记事本中,码头买卖河鲜是他们抹不去的记忆。时间的指针拨回到上世纪70年代,刚结婚完的吴女士就跟着丈夫踏上渔船,她告诉记者,她家世代生活在东江边,依水而居,靠渔而生:“以前码头边,每天都会停靠着十几条渔船,早晚时分船还没靠岸,就有不少老顾客在岸边等着。近年来,由于各种原因,老渔民逐渐走下渔船,年轻人不愿上船,码头卖鱼的规模逐渐缩小,只剩几家在坚守着,但不变的是每天仍有不少市民在岸边等着我们的船靠岸,就像是一种不变的习惯。”

  结婚以来,吴女士的生活就围绕着东江、渔船这两个圆心——每天跟着丈夫出船捕鱼,回来码头卖鱼,卖完鱼后在江边洗干净渔网就可以收摊回家。“每天最开心的就是渔船满载归来,收摊时一点不剩。”吴女士说,捕鱼也要靠天气和水况,遇到天气好时,一天能捕捞几十斤鱼,“有时候一天能卖出几十斤,但也有时候几斤都卖不出去。”

  东江博罗段的渔民蔡先生告诉记者,上世纪90年代,东江边的渔业繁荣,他同朋友承包了好几艘船,每天满怀干劲出船捕鱼,除了在岸边售卖,还不断到附近市场销售。两年后,蔡先生就在村里盖起了楼房,过上了小康生活。

  虽然如今的鱼市买卖不如从前热闹,但捕鱼于东江水已经成为他们割舍不断的情怀,蔡先生对记者说:“东江就像是自己的母亲,除非干不动,否则不会离开‘母亲’”。

  

  渔歌唱出渔民集体记忆

  

  “春天起来鱼上竿,渔民阿哥工作忙,今日打鱼大着进(收获)了,朝朝晚晚上市场,有钱下袋了……”在惠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有一种汝湖镇水上社区渔民以惠州方言演唱的汝湖渔歌,它是内河渔民的一种集体记忆,记录和重构了他们200多年的生产生活历史。

  汝湖坐落于东江中游西岸,现为惠城区辖区范围内的一个小镇。据史料记载,2003年,仍图镇与原汝湖镇并为一体,成为现在的汝湖镇,纳入惠城区管辖,在此之前,仍图镇为隶属博罗管辖。另据了解,早在清代中期,汝湖渔歌就已开始传唱。民国至上世纪60年代,渔歌盛行于汝湖一带,到现在也仍有少数渔民还在吟唱。

  不同于沿海渔歌在惊涛骇浪中铸就的刚烈,也没有拉网号子的高亢,东江上的汝湖渔歌依着惠州方言行腔,且吟且唱、如诗如画,描绘一方水土、一地风情、一份心绪,从容地释放,委婉地倾诉,咏叹式的小调韵味无穷。“以往东江上的渔民就以汝湖渔歌排解忧愁,愉悦心情。”汝湖镇文化站有关负责人介绍,“不仅渔民之间会斗歌,夫妻之间也会以歌对答,内容诙谐,嬉笑怒骂皆由歌出。结婚时有婚嫁歌,亲人离世时有丧葬歌,忙碌时有劳作歌,追求心上人就唱情歌。男女老少都能信手拈来唱上几句,一首渔歌就是一段珍贵的生活记录。”

  汝湖渔歌的演唱形式有独唱、对唱、斗歌,内容分情歌、婚嫁歌、白事歌、劳作歌、生活歌、风景地名歌、乐唱歌、儿歌、杂歌九类;歌唱时无乐器伴奏,曲调为A羽五声调式,音域不宽,行腔委婉,咏叹性强;乐曲短小,一般由4个乐句组成;歌词内容广泛,题材丰富,地方性和文学性强;曲式简单易唱,童谣朗朗上口。

  民国至上世纪60年代,汝湖疍民无论男女,大多会唱渔歌,按疍家风俗,疍家女出嫁时一定要唱哭嫁歌,不唱哭嫁歌就是对父母不恭不孝,所以每个疍家女必须学唱渔歌。

  “逢年过节歌声不断,因为渔歌源于疍民的生产生活,两者关系密不可分,所以一直流传至今。”该负责人介绍,疍民把日常劳作、所见所闻用渔歌唱出来,把与人相处、追求爱情的故事唱出来,把看过的景、走过的路也融进歌中。

  

  商贾云来催生博罗圩市

  

  坐落于东江与沙河交汇处的博罗县马嘶圩,也是因东江而生,见证了东江的繁荣。原在马嘶村当过26年村委书记的陈锦池介绍向记者介绍,南宋时期,随着东江河运的繁荣,江上往来的商船客商络绎不绝,马嘶村物产丰富,聪明的马嘶村村民就把富余的农副产品摆在江岸卖,吸引了来往的商船货商登岸选购,很快岸边就形成了购销的中转站,慢慢地就形成了马嘶圩。

  经过三度搬迁,马嘶圩早已没了当年的商业交易,但透过保留下来的店铺,仍能够感受到当年的盛景。今年86岁的陈女士一辈子未走出过马嘶圩,她回忆道:农历每月3日、6日、9日是圩日,那时物资流通不畅,想购买日杂用品则需要等待“圩日。”每到圩日,马嘶圩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攒动的人头、嘈杂的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充斥着整个圩市……记者在现场看到,短短的街道内挤了数十家店铺,墙体早已斑驳脱落,但仍可看到整体的结构:木门紧闭处为正门,门的左侧留着窗口,摆放货物,楼上为住房,窗户上的窗花尽管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模糊了原样,但依稀能够看到精细的雕工。

  从老旅馆与老茶楼中间的小道进去,为百年前在马嘶村上下货的码头,如今河运早已不时兴,码头也早已荒废。随着周边村民生活水平提高,添置物品不再需要等候圩日,市场为了满足需求,也逐渐从传统的每月三圩变为全天候售卖。后来经过改造,商户从马嘶圩搬至马嘶(老)市场,1994年搬到现在的马嘶市场。走进今日的马嘶市场,你仍可以清晰感受到东江与博罗人的情谊正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