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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思彤 河北省实验中学2018级（7）班 木匠现在是个教书匠。他右手有条疤，在虎口蜿蜒，夜里还隐隐作痛。他的手那么粗糙，如同树干的褶皱。月光下，木匠凑近嗅自己的手，似乎还能嗅到每个褶皱里有木屑的芳香。那种芳香，曾芬芳了他四十三年的日月。 他又想起那个下午。他笑着穿梭在树木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刚完成了一件作品《马踏飞燕》，那个满意哦，仿佛这些年漫长岁月的苦闷全不见啦。他极力放平了嘴角，“下山，找村东头老刘下棋去。” 村子还同以往一样热闹。胖大婶更丰腴了，嗑着瓜子说着鸡毛蒜皮儿的事，瞥见木匠，立刻扯出满脸笑来：“终于下山了！？”木匠颔首：“嗯，大作成了。”“哟，是吗！不愧是木匠你啊。”胖大婶笑着，夸得木匠飘飘然，“有空给俺家打张桌子呗，梨花木，一米二的，成不？”木匠矜持地“嗯”了声，背着手只往东去了。 胖婶的孙子问：“奶奶，那是谁啊？”胖婶敷衍地应道：“一个怪人。”小孩儿突然来了兴致，追着木匠跑去。他想：“怪人有多怪？是有三个眼睛两张嘴吗？”他跟着木匠，学他背着手走。木匠挠挠头，他也挠挠头；木匠蹲下看一朵花，他也蹲下看；木匠摇头晃脑地说了什么，他也跟着说……突然有一只半个手那么大的蚂蚱飞过去了，小孩儿紧盯着蚂蚱，这才往田地里去了。 战至黄昏，木匠赢了老刘三局，乐呵呵地笑。老刘打趣他：“你行啊，棋艺见涨啊！这几年偷着练了？”木匠摇摇头：“哪能。为了那件大作，有时候吃饭的空当都没有。”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让老刘着急。“你以后万一得了奖，那可就是艺术家了。”木匠眼里都是笑：“哪能呢？我就是个木匠。” 木匠忽然停住了笑。老刘一脸奇怪：“咋了？”“嘘，你听！”木匠说，“有人喊救命？”秋风吹过，地上的黄叶打了个旋儿，隐约间，真听到了“救命”！ 木匠冲着声音飞奔了过去。混乱间，有什么东西砍中了木匠的右手。借着夕阳的余光，木匠看到右手上全是鲜血，拇指快被割裂了。他攥住拇指，痛苦地嘶嚎，“老刘，我的手！”然后晕了过去。 木匠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的床上，阳光温暖了床，他的手脚却冰凉。他想起医生的话：“病人的右手，一定要注意保养，别做什么力气活。”“那还能木雕吗？”“这……恐怕不行。”木匠失去了当木匠的资格，他还能做什么？他想起那天胖婶的孙子跪着来谢他的救命之恩，叹了口气。 老刘来了，盯着木匠的脸：“乡里小学，缺一个老师。”木匠的脸抽搐了一下，说：“好。”就这样，木匠成了教书匠。 后来突然来了一群记者，说他的《马踏飞燕》得了什么金奖。木匠真成了艺术家。但木匠收到证书与奖金后，去买了一个亚克力箱，把《马踏飞燕》放进了箱底。 他盯着那月光，喃喃自语：“教书便教书吧，木匠。”他似乎看到一匹马，鬃毛飞扬，踏着一只燕，正奔向月亮。 （指导教师 李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