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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妙忠 天还蒙蒙亮，阿奔一个人开车驶在龙西村蜿蜒的山道上。冬季山风凛冽，但他依然打开车窗，任由寒风吹拂在他的脸庞上。因为他的心太炽热了，紧握方向盘的手，满满都是汗。 二十年前，他和阿梅就是沿着这条山道，背着米，走出大山深处的龙西村，去永安县读中学。那时候阿奔家就靠着养几头山羊生活，家境贫寒。 上学路上，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帮阿梅背着沉重的食物，走在阿梅的后面。阿梅像一只小山羊，在山道上跳跃说笑，十分可爱。阿奔看着她，苦涩的汗滴时常从面颊落到嘴里，他感觉也是甜津津的。 有一次他两像往常一样，一前一后在山路上走着，隔壁村两个骑单车的少年突然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紧张地喊道：“阿梅，你快看，你后面跟着什么东西。” 阿梅以为是有野兽，下意识地回过头，山道上什么也没有。这时候另一个人笑着说道：“有一只癞蛤蟆啊，背着两袋米，还想吃天鹅肉……”说完，两个人大笑着，扬长而去。 阿奔追了几道山梁，也没追上那两个少年。那以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流言像风一样，从县城刮到了龙西村。让阿奔和他父母羞愤不已。阿梅几次去找他，内心自卑的阿奔总是避而不见。此后，阿梅的父亲骑车送她去学校，阿奔则沿着更为偏僻的山道去学校，两人很少见面了。 阿奔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除了上学，就是帮父母养山羊，有时候在山上他和山羊一天讲的话，比在县城和家里一周讲的话都多。高考落榜之后，他回到了龙西村，在山上搭了个寮棚，终日与羊为伴。阿梅则顺利考上大学，毕业后在县委宣传部成了科员。 有时候阿奔常坐在寮棚里望着龙西村去往县城的山道，山道从泥巴路到水泥路，从水泥路再到柏油路，路越来越宽，行人越来越多，但是阿梅的身影出现得却越来越少。 这些年家里人给阿奔介绍过很多对象，但是大家一听是在龙西村，基本都拒绝了，这是永安最偏远贫穷的村子里，有女莫嫁龙西汉，已经成了永安人的共识。阿奔倒因此觉得自在很多。 那天正坐在寮棚里发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老同学，真把自己修炼成世外高人啦？” 阿奔回过头一看，竟然是阿梅，多年不见，她依然还是从前那副笑盈盈的可爱模样，只是眉眼之间，多了份自信与从容。阿奔看看自己蓬头垢面，满身的羊膻味，一时间不知所措…… “对面的山道那么好看，你天天盯着，就带我一起去走走呗！”阿梅的话解了阿奔的围。两人下了山，阿梅和阿奔一起，并排走在凹凸不平的村道上，村里人一口一个阿梅书记地叫着，对阿奔也充满了好奇与羡慕。 原来，阿梅已经成了龙西村的挂职第一书记。在村道上，阿梅向阿奔描绘着龙西村“大山经济”的蓝图，也表达了龙西村不脱贫，她也不脱单的决心，两个人畅快地呼吸着山里的空气，这种久违的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除了养山羊，我啥也不会，怎么能帮到村里人脱贫，帮到你脱单？”阿奔还是一如既往地真诚。 阿梅望着他，说道：“养山羊也是大山经济的一部分，村里人脱贫了，我自然也就脱单了，我很看好你，这块就靠你了。” 阿梅的话似乎燃起了阿奔心中沉寂已久的火焰，他告诉阿梅，村里的山羊都是近亲繁殖，品种不好，羊体型小，生长周期长，效益不高。要想做成产业，必须寻找良种山羊，科学养殖。 于是，阿梅带着阿奔，和县里的扶贫班子一起，远赴内蒙古、西藏、四川、海南等地，寻找优良品种，最终将海南黑山羊项目落户到龙西村。 良好的气候和干净的环境，使得黑山羊很快适应了龙西村，阿奔专业的养殖技术，也保证了羊儿的茁壮成长。渐渐地村里养羊的人多了起来，成立了专门的合作社，作为养殖大户和带头人的阿奔，成为第一任社长。 靠着养殖黑山羊，村里人摘掉了贫困的帽子，阿梅和阿奔也成了远近闻名的“扶贫状元”。 这次他去接阿梅，就是为了和她一起迎接县里脱贫攻坚先锋模范学习小组，他们村已经被评为了县里的脱贫攻坚先锋模范村。 在阿奔的后尾箱里，除了一束鲜花外，还有一枚求婚钻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