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杰 亲戚送来一篮枇杷,个大,金灿灿的。 枇杷是我所爱,季节一到,必去市场买一些。早盼枇杷上市,却一直未见,恰遇亲戚送来,甚喜,提前尝了鲜。 暮春正是枇杷熟时,此时大抵暑气已上来,麦子也要黄了。麦子黄,就得上山割麦穗,太阳光犹如麦芒,直直插进泥土,土里一股清气悄悄散发出来,蒸汽似直逼面门,麦芒在阳光中飞,阳光下割麦不是轻松活,寻吃枇杷便成了割麦时一大乐趣。枇杷黄是区别于麦子黄的,枇杷金黄,黄中带红,红中透甜,甜中有一股化不开的黏稠味。小时候我鼻子灵,老远就闻到枇杷味儿,我边割麦,鼻子伸老长,使劲嗅从地边散发出来的甜味道。母亲知道我的鬼心思,她看看身后割倒的矮麦桩,对我喊,去歇一会儿吧。我知道,大半上午,该打幺台了。便奔了地边一树枇杷黄去了。爬上树,拣个大的摘,摘一颗剥一颗,那汁顺了手流,用嘴一吸,甜,咸,甜是枇杷的,咸是手背上顺流下的汗。张开嘴,一吸溜,枇杷果肉就入了口,那甜,那凉,直抵肺腑。母亲来到树下,捡起摇落的枇杷,不洗,剥了皮,慢慢吃,黄黄的枇杷如一颗鸡蛋黄一般,在母亲嘴里香着,母亲眯了眼笑,那满脸笑容在阳光下闪着金黄的光。 枇杷上市。经过市场时,顺便问一下价格,老贵。摊主说,这是早熟枇杷,正因早,所以贵。这枇杷个大籽小肉厚很甜。比乡下土枇杷好吃多了。我讨厌他诋毁土枇杷,就说,不要小瞧土枇杷,土枇杷个小皮厚肉少籽大,但甜不输早熟枇杷。摊主有些尴尬,但还是起劲向我推荐早熟枇杷。我碍于面子,买了一些。虽我已尝过枇杷的鲜了,但我还是没忍住那金黄的诱惑。真的,尽管这早熟枇杷已吃不出土枇杷的味道,但是它的黏稠味却老往我鼻孔里钻,让我欲罢不能。什么季节吃什么水果,是自然规律,我抵挡不了,很多人也抵挡不了。 五月枇杷正满林。五月,一个火红季节,火红金黄了枇杷,满林枇杷染黄了绿叶,一颗颗硕大枇杷挂在绿叶间,黄与绿形成五月的颜色。枇杷成熟了,摘尽枇杷一树金,轻骑上树,竹竿轻舞,枇杷落如雨,金黄枇杷码在瓷白盘中,又是另一番景象。毛茸茸的枇杷,满肉枇杷,黏稠味枇杷,构成五月的味道,这味道,如麦芒扎进我身体,扎进我记忆,扒拉不出来了。 雨打枇杷,栀子花开。雨落,枇杷就熟。枇杷需要有雨,有窗,有芭蕉,然而枇杷更要栀子花,栀子花好香,好清香,好洁白,正是这香白,才能中和枇杷的黏稠味,两香加一起,这五月才完整。 枇杷有别称,如金丸,芦枝,芦橘,炎果,焦子。焦子我不喜欢,芦枝我不喜欢,炎果和芦橘我也不喜欢,我喜欢它叫金丸,金黄的丸子,耀眼的丸子,热烈的丸子。枇杷花果不同年,枇杷花不与百花争,枇杷花开冬季,开得腼腆,藏着掖着,结果却待来年,熟在五月,如此漫长的花果因果,造就了枇杷的甜如蜜。 有句话是蚕老枇杷黄。蚕与枇杷放一块,也是脑洞大开,蚕一老就黄,蚕一黄就上草树,上草树就结茧,结洁白的茧。枇杷亦然,一成熟就黄,一黄就甜,一甜就惹人喜欢。这句话有点意思。 小姚叫我们去她家摘枇杷,欣然应允。摘枇杷前,照例发朋友圈,偌大一枇杷园,枇杷黄若星星,漫了一坡。向阳枝头一只鸟啄破一颗枇杷,尔后叽喳几声,腾飞而去,小鸟与我,一样喜欢这金黄,这甜味。树丛中闪出几位美女,拿了手机到处拍,她们不是来摘枇杷的,她们是来搞直播的。 五月了,一树枇杷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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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枇杷黄
来源:羊城区域
2021年05月28日
版次:ZHA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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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