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太太”

　　□夏杨

　　周末闲暇，妻和我走出家门，后面跟着9岁的儿子，去附近的小巷逛逛，顺便买菜。

　　说是小巷，其实是个有点城中村味道的菜场。整个菜场就在小巷里绵延伸展，随着巷子的走向，顺从地拐弯分岔。早晨或傍晚，人流熙攘的时候，还有众多小贩来摆摊，菜场就会在小巷里生出更长的枝蔓来。

　　也正因为此，这个菜场有个特点分外鲜明：越往巷子深处走，所卖的东西越便宜。

　　想想广州也真是神奇，虽同在一城，但相隔半里路，或跨一条街，价格能演三级跳。同样的甘肃石头瓜，在越秀片区内卖三块一斤，到几十米外的白云区域，价格缩水到只剩下一块多。

　　尽管如此，有人卖就有人买，越秀这边的生意也照样做。而识得行情且乐于把多走几步路当作散心的老主顾，把这个挤在小巷里的菜场捧得愈加红火。

　　我们这种新客家，自然不敢以老广州自居。不过妻的工作单位就在附近，对自家地头，她再熟悉不过，能在小巷里七拐八拐而不迷失方向。

　　儿子爱买水果，去到和市场有关的地方，他自然不愿意空手。这次他提出，想要几个火龙果，妻说声“好”，便拉着他拐进一条小巷子。

　　他们在前面走着，我拎着袋子跟在后头。儿子边走边不解地抬头问妈妈：“路边不是有卖吗？”妻煞有介事地说：“巷子里的更好！”

　　我明白妻的小心思，但也没说破。听他们母子俩的对话，我突然想起动画片里的某个场景，便恶作剧地朝妻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递过去三个字，“麦太太”！

　　动画片中的麦太太生活在香港底层，生活拮据的她却坚强努力着，为儿子麦兜营造着各种乐观的梦想。

　　想到这，我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但又感觉很踏实。

　　我是认同妻子的。一个人无论有多少钱，每天需要的不过三餐饭几杯水。人只是时空维度中的生命过客而已，任何时候都没必要飘飘然。脚踏实地才坦然自在。

　　妻显然也听见了我的话，她向我狡黠地一笑，拉着儿子继续往前走。

　　他们终于在小巷深处一个水果摊前站定，开始挑水果。我在旁边静静看着，努力在记忆深处搜索。我想知道，我的童年有没有类似的场景。

　　我想必然是有的。三十几年前的某一天，我的妈妈、或者爷爷带着我，去到村子附近的某个集市，要满足我一个要求时，或许就有过类似的小心思。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就像现在，孩子也没意识到妈妈在想什么。

　　父母对于自己的孩子，总会经意不经意地掩饰一些细节。当有一天孩子变成了大人，也为人夫为人妻为人父母时，他或许也会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不自觉地重复老一辈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我想，那时我的孩子，或许也会像今天的我一样，努力地回想着往事的细节，试图破悉某个生活片段的真相。

　　我坚信，那时他无论想到什么（或猜到什么），他都只会会心地一笑。他不会怪我们的。

　　亲情里从来没有恶意，有的只是变通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