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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香自苦寒来”

——浅论《茶韵诗语》作者的热爱和坚持

来源:羊城区域     2023年03月03日        版次:ZHA24    栏目:    作者:赵玉柱

    


  □赵玉柱

  

  拿到冼冠华先生《茶韵诗语》一书时,首先想到的是司马迁在《报任少卿书》中的一句话:“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世也。”

  司马迁忍辱负重,是要让自己扬名后世。那么,以冼冠华目前优裕的生活状态,他大可以像时下很多人一样,杯茶在手,闲看庭前花开花落。他却选择在青灯之下与古卷诗书相伴,到底为了什么呢?

  我们知道,当下世界“故事”是主流,因为故事有两个重要元素:完整性和趣味性。它们降低了阅读的门槛。所以“故事”兴起以后,连一个多世纪以来占据文学主流地位的小说都被挤得靠边站,诗歌的处境可想而知。而古典诗歌因为遣词造句的严格要求,很多诗人已经玩不起了。在这种情形下,如果还有人数年如一日坚持阅读、写作古典诗歌,我认为原因只有一个——热爱。

  此处的“热爱”有两方面含义:一是热爱生活;二是热爱诗歌。因为热爱生活,所以选择用诗歌表达;因为热爱诗歌,所以用生活来填充和点缀。

  热爱生活的人,往往从生活的细节着眼,从细微处发现美、体会美、赞颂美。广州初春乍暖还寒,很多人情愿猫在家里,诗人却已经走上街头,“二月花城皆美颜,深红浅黛绝凡间。沿街次第出新意,不让游人得少闲。”(《广州初春》)我在想,游人大概很少,诗人才可以把“深红浅黛”尽收眼底。目不暇接之际,大有孟郊登科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喜悦。

  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家”都永远植根心底。连八十多岁的贺知章退休以后,都放着长安的舒适日子不过,“少小离家老大回”,坚决回乡走一遭。冼冠华当然也有这种情怀,他在《故乡怀旧》中写道:“人生何处最逍遥,故土馨香草未凋。躺看星辰云上过,任由蟋蟀叫通宵。”每次回到故乡,童年的画面就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作者认为“躺在禾草上看星星,是童年最放松最惬意的事”,“于我心有戚戚焉”。

  作者不光热爱自然风光和生活细节,他也把同样诚挚的感情投向阡陌之中辛苦劳作的农人。“雨后湿云尚满天,邻家叔婶已耕田。衣沾泥水秋连夏,换得收成几贯钱?”(《题吾乡马兆(十三)》)农民在田间把日头从春背到夏,秋背到冬,背上的汗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盘中之餐,粒粒皆是辛苦耕耘的果实。这个道理我们都懂,《悯农》一诗朗朗上口,但其中的甘苦辛酸又有几个人体会得到?

  每个人都会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方式表达感情,有人默默无言寄托哀思,有人约朋友小酌倾诉衷肠,有人疯狂购物舒缓郁闷。总之,因性格和情绪的差异,选定的表达方式千姿百态。而对诗人而言,“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恐怕没有比诗更贴切的表达方式了。

  但写诗比直接宣泄情绪要复杂得多,也艰难得多。贾岛“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卢延让“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诗人大都有过“难产”的痛苦经历,如豆的灯光下,要熬掉多少根头发,才能挤出短短的几十个字?冼冠华也深知写作不易,成功不易。他在《与奋斗者共勉》中写道:“碧海蓝涛直涌天,孤帆远渡枉无边。中年心事如残卷,知否谁人著续篇?”这大概是他沉浸古诗中最真实的体会吧?“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此中苦乐“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前些年流行一首歌,其中一句词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道理没有错,可惜远方的田野不光需要行走的脚步,还需要源源不断的干粮和沟通彼此距离的车票。而诗的确就在眼前,只要你足够热爱,足够坚定,它便与你互为知己,不弃不离。用诗人冼冠华的话来说,得意忘形时,它会警示你;失意颓废时,它会提振你;迷茫无助时,它会鼓励你;畏惧动摇时,它会安慰你;消极萎靡时,它会拍醒你。就此而论,有诗的人生是幸运的,爱诗的人必然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