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得新泥筑旧巢

　　□郑贵华

　　昨天下楼的时候，发现五楼楼道路灯底座上的燕子窝比原来多了两圈，那一颗颗圆溜溜的状如豌豆的新土还湿漉漉的，连接在去年的旧巢上，特别显眼，原来是燕子们又飞回来了呀！

　　我顿时来了兴致，倒回几个台阶，站在高处细看。发现小小的洞口里面竟然露出三个黝黑的小脑袋，几支细而黄的喙在洞口不停地左右啄食，非常可爱。我掏出手机，调好焦距，屏住呼吸正准备偷拍时，它们却好像发现了我似的，立刻都躲到燕子窝的深处去了。

　　哈！真是一群精怪的小生灵！

　　我日日上楼下楼从那里经过，经常看见燕子从开着的窗户里飞出飞进。它们有时衔来一茎细草，有时带回一口碎泥。如果捉回虫子来，老远就能听见它们一家三口在窝里叽叽喳喳欢庆的声音。

　　邻居们对这家燕子落户楼内很开心，每个人经过这里的时候，总是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五楼的英子姐还在地上放了一个空纸盒，专门用来接收燕子们的粪便，并定期更换。天气转凉后，燕子们飞回南方了，楼道里随之冷清了不少。

　　现在的燕子窝，体积比以前大了一倍。顶端接着楼道天花板，新窝在原来的基础上向前延伸，越往前越细，有点儿像我织的毛衣袖子，端口处仅容一只燕子进出。整体看上去，像个不规则的陶器，肚大颈细。这种奇特的造型，不仅可以躲避风雨，提高安全系数，还省却不少工时。燕子还真是一个高明的建筑师啊！

　　前几天我回娘家，把燕子在楼道的旧巢上加盖新巢的事讲给母亲听。母亲听后对我说，燕子吃害虫，保护庄稼。它们选择在哪家筑巢，就代表哪家家人健康，财运兴旺。它们在那住得好，第二年还会回来的。

　　我忽然想起以前老房子的屋梁上也有燕子窝的事儿，母亲说，确实有。那时燕子把窝架在堂屋的横梁上，每年春天都会孵出一窝小燕子。冬天飞走后，第二年又拖家带口地回来了。你不晓得，燕子垒个窝，有多不容易。衔树枝儿的时候，嘴丫子经常磨得流血。那层土墙，是燕子把泥土衔回来，再用自己的口水将土和成泥球，一个一个地粘在一起的。这就跟我们庄户人家盖房子一样。那时候，每年冬天燕子一飞走，我就让你爸爸把燕子窝打扫干净，用细铁丝或木条加固好。到了第二年春天，再添上蓬松的干草和碎棉絮，迎接燕子回家。

　　听到这里，我心里非常震撼。看到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母亲，我忽然觉得，我的父母不也和这燕子一样吗？

　　看见我发愣，一向比较迷信的母亲拉拉我的手，说：“你们可要对燕子好些，它们会给你们带来福运的！”

　　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我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母亲。并顺着母亲的意思，说我们这么多年的好运都是燕子带来的。其实，我心里明白，如果没有父母辛勤的养育和无私的付出，我们哪里会有那么多幸运的机会呢？

　　如今，在这花团锦簇、细柳如烟的三月，去年的燕子不远千里，重新回到我们中间。为了给孩子们提供更加舒适的环境，还不辞劳苦地为它们扩建房屋，这和人类的父母何其相似！

　　看着这个在旧巢上新筑就的燕子窝，我不由得对它们产生了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