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亦可是小满

　　□王春玲

　　“二十四节气”是古代农耕文明的产物，南方谚语说：“小满小满江河渐满。”在北方地区，小满节气期间降雨一般比较少，这个“满”是指小麦饱满程度。“小满小满，小麦渐满”，青青的麦穗开始灌浆，即将迎来麦浪金黄的成熟季节。

　　人间小满，万物皆欢，这个时节正是初夏，乡野间到处生机勃勃，文人墨客写下了很多赞美的文字。其中，我特别喜欢欧阳修的这首短诗：“夜莺啼绿柳，皓月醒长空。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色彩斑斓，有声有色，作者用一个“笑”字，赋予了麦子人的情态。无论我们是谁，生命大概都与麦子息息相关吧？我和老公闹别扭，他提议去看麦子，我还是答应了。看望麦子，对我是一种仪式。

　　我踏着小满的田垄，倾听麦子的合唱。一支青麦穗看似寻常，无数麦穗汇聚成无垠的绿色波浪，就有了震撼人心的魅力。我穿一袭白色衣裙，行走在无边青绿中。“白茅纯束，有女如玉”，想起《诗经》中的句子，此情此景虽不恰当，我也装饰了这一片风景吧？年年岁岁，每年的风景相似，所思也差不多吧，无非是回首往事，或者发些浓浓淡淡的千古幽思。每次的心境其实也不完全相同，比如今天，我默默行走着，不肯与老公多说一句话，心里掩不住对他的厌恶，当然，更深的厌恶是对自己。

　　几天前，为了一件事，老公对儿子大发雷霆。作为旁观者，我也感觉深受伤害，对这个暴虐的人，不愿意多看一眼，不愿意多说一句话，默默抱着被子独自去阁楼睡了。

　　其实，我的沉默更多源于愧疚，我第一次认识到：我是家暴的施暴者，家暴并非就是拳打脚踢，语言暴力同样伤人至深。两年来，我对儿子各种要求，他做不到，我就喋喋不休地指责，声色俱厉，不依不饶。作为施暴者，对于受伤害的人无法感同身受，直到我当了一次被大火殃及的池鱼。

　　默默行走在田野，麦穗青青，尚未饱满。小满本是一个节气的名字，此刻却由此生出小胜即喜、知足常乐的联想。完美毕竟只是一种理想，接受缺憾才是人生的必修课。

　　人生亦可是小满，二十四节气中没有大满，何况人生。无论明天还要面对什么，自己万不可再做施暴者了，用最狠的话去伤最亲的人，自以为懂很多道理，却重复着如此可悲的错误。

　　小满也是个充满期待的季节，很快就丰收在望了，人生也该如此，无论处于巅峰还是谷底。麦田静寂，偶有鸟鸣，远处的高速公路上，一辆又一辆汽车飞驰而过，目的地各不相同，应该都在充满期待地奔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