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鸟儿一样飞翔

　　□胡玲

　　秋雁从小就羡慕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于是，她随她的男人雪峰飞出小山村，飞进了城里。雪峰在一家工厂做保安，秋雁给人做保姆。

　　秋雁的雇主叫羽柔。羽柔很年轻，青葱水灵得像晨露中初绽的百合花。

　　羽柔的家是一幢别墅，富丽堂皇如宫殿。偌大的别墅，平时只有秋雁和羽柔两人，冷冷清清的。偶尔，羽柔的男人会来看羽柔，男人来之前，会打电话告诉羽柔。

　　羽柔每天穿着好看的衣裙，化上精致的妆容，守在电话旁，等着男人的电话。若男人说过来，羽柔会备香茗，点檀香，插鲜花，然后指导秋雁做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肴，隆重迎接男人光临。

　　男人每次来都带着礼物，不是娇艳的鲜花，就是名贵的包包，要么就是高档珠宝。

　　男人一来，羽柔就像鲜花遇到了阳光雨露，瞬间变得生动鲜活，她会陪男人吃饭聊天，还会唱歌给男人听。羽柔嗓子好，大学学的是声乐，唱出的歌儿像百灵鸟一样动听。男人霸道地说，你的歌只准唱给我一个人听。羽柔脸一红，心里像花儿一样香甜。

　　男人不来，羽柔就吃不好，睡不好，郁郁寡欢，像霜打的叶子，蔫蔫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一次，男人带了只鸟过来。鸟关在金色的鸟笼里，红色的羽冠鲜艳如血，墨绿色的羽毛光滑柔亮，仿佛一个头戴宝石王冠、身穿飘逸长裙的仙女，美不胜收。“我不在的时候，让鸟儿陪你，为你解闷，这鸟笼是我特意订制的，里里外外全是黄金。”

　　从此，羽柔时常提着鸟笼在身边，鸟儿在笼子里唱歌，羽柔对着鸟儿唱歌。

　　虽然羽柔过着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但秋雁一点儿也不羡慕羽柔，甚至觉得羽柔很可怜，秋雁觉得羽柔就像那只关在黄金笼子里的鸟儿。

　　秋雁胃病犯了，住进了医院。羽柔去医院探望秋雁。雪峰正在病床前和秋雁聊天。秋雁的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现在业余时间，我都在手机上学习家庭护理、美食烹饪等家政服务知识，希望自己越做越专业。” 雪峰温柔地看着秋雁，眼中写满了欣赏。

　　雪峰用毛巾给秋雁擦了脸，洗了一个苹果，削皮，切成小块，插上牙签，放进果盘里，端到秋雁床头，然后又冲泡了一大杯茶给秋雁。“你好好休息，我上班去了，我一下班就过来看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周，我们保安队长表扬我工作很认真，说下半年给我涨工资。”

　　秋雁亲昵地拍拍男人的头，说：“咱们在城里好好干，明年把老家的房子装修一下，等女儿上小学时，就把她接到城里来念书，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团聚了。”雪峰笑着点点头。

　　雪峰离开后，羽柔由衷地对秋雁说：“秋雁姐，我真羡慕你们。”秋雁羞涩一笑，脸上浮起一抹幸福的红晕。

　　七夕节，男人打电话给羽柔，说过来陪她过节。羽柔化妆、打扮、洗水果、买鲜花、做糕点、做羹汤，忙了整整一天，仍然不见男人的影子。黄昏时分，男人打来电话，说临时有工作上的应酬，不来了。满桌丰盛的饭菜，羽柔一口也吃不下，闷闷不乐地喝掉了杯中的酒。

　　“秋雁姐，陪我出去走走吧。”羽柔脸上泪痕斑驳，妆也花了。

　　两人打车来到市中心一个大商场，羽柔疯狂地购物。路过商场的西餐厅时，她们竟然看到了羽柔的男人。男人正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吃着烛光晚餐。秋雁很生气，想冲进去找男人理论，为羽柔出口恶气，羽柔一把将秋雁拉出商场。

　　回到别墅，秋雁埋怨羽柔太过软弱。“其实，刚才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我只不过是他圈养的一只鸟儿而已，有什么资格指责他？我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羽柔哭得梨花带雨。

　　半夜，秋雁起来上厕所，看见花园的灯仍然亮着，羽柔孤零零地坐在花园里，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发呆。羽柔身旁，笼子里的鸟儿正低声叫唤，声声凄凉。

　　秋雁泡了一杯花茶给羽柔送过去，在羽柔身边坐下。

　　花园外，古榕树的枝叶在夜风中摇摆，鸟儿在枝叶间穿梭，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唱着欢快的歌儿。秋雁指着那些鸟儿，说：“你看这些鸟儿，自由自在地觅食、飞翔、歌唱，多快乐啊。”说着，秋雁转头看看鸟笼里的鸟，说：“这只鸟儿就太可怜了，虽然住着黄金笼子，风吹不到雨打不着，每天有可口的鸟食吃，可它再也看不到外面的蓝天，再也不能在天空飞翔了。”

　　羽柔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或许，它被圈养太久，早已失去了捕虫觅食的能力，也不会飞翔了。”

　　秋雁说：“如果它能离开这只鸟笼，它就一定可以飞上蓝天，快乐地飞翔，虽然过程可能很辛苦。”

　　羽柔沉默片刻，打开鸟笼的门，鸟儿惊慌地站在门口，不敢走出笼子。

　　秋雁用力拍拍笼子，鸟儿跌跌撞撞地飞到笼子外。“飞吧，去寻找你的自由和幸福吧！”秋雁驱赶着鸟儿，鸟儿吃力地低飞了几圈，飞出了花园。

　　第二天一早，羽柔给秋雁结完工钱，只身离开了别墅，那些珠宝、包包和华服，她一件也没有带走。

　　三年后，秋雁去学校接新雇主的女儿小花放学。站在校门口拥挤的人群中，秋雁看到一个女孩走进校门，女孩特别像羽柔，秋雁想追上去，女孩已经走进校园去了。小花指着女孩的背影说：“她是我们的音乐老师，她唱歌可好听啦，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秋雁一笑，抬头看看蓝天，天空中，有一群鸟儿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