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村

　　□川梅

　　花开到一半，蝴蝶就过来了，仿佛想要见证意义，蝴蝶扇动的彩翼美得要命，像是在羞花。

　　风从山脉背后过来，举着山这边人家的炊烟，在村子上空隐隐约约。

　　田里的庄稼开始低头，一些母亲一样的女人，弯腰给稻草人换衣裳。这些替人守秋的稻草人，换上新衣就精神起来，远远看，更像人了。

　　一条大路牵着村子往外走，另外一些小路依然朝着远山深处，那些方向，是多余的方向，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村头的老榕树已经不管闲事，把荫修得相当圆满。

　　山乡平安无事，前面村子鸟鸣，后面村子的鸟也叫得欢。鸟儿百无禁忌，不知道山里的真相，也不会明白自己的意义。

　　丛山里的路，弯得比弯还弯，有的蜿蜒通幽，有的从幽深中出来，往山下的村子钻去。

　　村子里的人，和衷共济，自耕自足。他们说祖传的方言，在山上唱山歌，也是祖传的腔调。

　　时间一长，整个山脉都慢了下来。

　　娘在小河里洗衣洗了很久，洗得很慢，仿佛在拖时间的后腿。

　　河水不解人意，娘这么慢了，它还匆匆，还不停下来，好像知道山里弯太多，一停下来，水就深了，就会成为江湖。

　　村子不怕慢，田野里的植物也不怕慢，它们反正都走不了。

　　守着年成的稻草人更不怕慢，稻穗已经低头，要慢慢才能染上金色，成为丰收，成为天下第一等大事。这个过程，想快，也快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