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越岭尝新米

　　□许泽红

　　走出西昌的机场，天已黑。为了体验第二天的普雄“彝族尝新米节”，我们连夜驾车赶往越西县城。沿环山高速，从大凉山到小相领山，经喜德、冕宁二县。这夜，没有月光，只有微茫闪烁的星子。

　　夜已深，整座山都在入睡，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倒是在某个转弯处，车灯照射下，两团黑影闯入视线，吓人一跳，定睛细看，是身型不一两只长着大犄角，卧在路边休息的黑羊。同行的伙伴介绍，这就是大凉山独有的凉山黑绵羊，它们通体黑毛，尾部毛发卷长，如披着裙帘一般。这都是有主的牲畜，我们深夜还能遇到它们，大概是出来遛弯，天黑迷路找不着家了，暂时露宿街头。

　　山路难走，夜行更甚，百来公里的路程，走了三个小时。到达越西县，这里已然入秋，昼夜温差大，空气不干不燥，温度宜人，一夜好眠。

　　次日，我们前往普雄镇且拖村。普雄是一个位于四川大凉山深处的小镇，以其独特的彝族文化和美丽的自然风光而闻名。这里有一座建于1970年的普雄火车站，在上世纪90年代，普雄火车站作为成昆铁路上的重要枢纽，普雄因此曾有“小香港”的美名。如今的普雄火车站，只剩一个低调的小进站口，没有了昔日喧哗。

　　驱车前往且拖村，车行进在绿水青山间，入眼远山如黛，近处是片片相连的经济作物，路两边盛开着颜色纷繁的大波斯菊。目之所及，街景村道洁净无比，无一处脏乱。

　　到达目的地，眼前是一条红黄蓝三色铺就的大道。两边金黄的稻田一望无际。这里便是四川省非遗“彝族尝新米节”体验基地了。

　　稻田中央有一座大型圆形木廊亭，可容纳二三百人，边上是一圈供人休息乘凉的廊亭，中间的露天大平台，此刻站满了穿着彝族服饰的妇女姐妹们，她们五官深邃，身形矫健，穿着清一色黑、青、蓝深色上衣，深色及地百褶裙，褂子上绣着色彩鲜艳的花边纹样；头上戴着缠头帕，两边挂着多串珊瑚珠链，坠着由银和玉贝制作的挂坠，脖子上戴着或金或银的领牌。

　　廊亭的四个入口分布着稻田小径，小径两边遍布各色红的、粉的、白的大波斯菊。身着节日盛装手撑黄伞的彝族妇女一字排开，婀娜走来，画面美丽而纯净。音乐响起，四条黄色雨伞组成的长龙依次走上平台，一圈套着一圈，手上的黄伞好似那金黄的稻田泛起阵阵涟漪。乐声逐渐激昂，收起伞，她们热情地邀请游客们一起手拉手加入舞池，一圈又一圈，随着五彩缤纷的裙摆飞扬，欢声笑语犹如涌动的浪潮。蓝天和白云、金黄的稻田、彩色的花径，丰收的幸福喜悦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欢迎仪式声渐歇，游客们一个个背起小竹篓，在彝族姐妹们的带领下，下田抽新穗。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洒在稻田上，稻穗随风轻轻摇曳，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稻谷的香气。抽下来的新穗填满背篓后，被带到村民家里，村民遵循彝族尝新米仪式古老的传承，三五成群，各司其职。女的用菜刀轻轻把稻穗的谷粒刮下收好，男的拿出铁皮柴火炉，架上大锅，开始炒稻穗。待谷粒上的水分炒干后，放到院子里的老石臼里舂新米，簸新米，如此反复多次，舂去谷壳，炒制出微黄泛着鲜气的新米。

　　烹牛宰羊杀猪，烹饪方式简单朴素，用清水煮好的猪肉一盆盆一坨坨，摆满餐桌。彝族的主食有洋芋、荞麦和稻米等，而刚舂好微微炒过的米粒，不须加水蒸煮，就可直接上桌，新鲜金黄的米粒，请客人抓一把品尝，仪式感十足。

　　在享用新米饭之前，会先进行祭祀活动，祭祀祖先和天神，然后喂狗和牛，以示对这些动物的感激。然后，邀请亲朋好友唱歌跳舞，共庆丰收的喜悦。金秋丰收季节，瓜果稻米飘香，何不到普雄一尝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