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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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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毕飞宇《两瓶酒》 多肉植物成了仙人球 这部作品跟毕飞宇以往的小说比,写法上不那么紧绷,老老小小在亲情的氛围中交流,本来有点多肉植物的憨厚可掬;可是当各自难以调和的部分需要流露之时,多肉植物就成了仙人球,粗粝之感不止存在于人物之间,对读者的承受力也构成了考验。 这篇小说的奇异之处更在于,作者跟主人公之间潜在着情绪的对话,女孩子的任性和不耐烦在亲情的感念中一点点消化调和,作家对人物的撺掇和放纵也渐渐舒缓迟疑,甚至从旁观意欲过渡到怜爱了。仿佛《两瓶酒》里有三个父亲,作者才是亲的。如果说毕飞宇的短篇总是有新质素,那么这一次,这个新质素就是感情,亲的、爱的、对人的常情——这又是当今小说里多么匮乏又多么珍贵的物种啊。 ——施战军 2 陈再见《黑豆,或者反贼薛嵩》 来自潮汕大地的诱惑 陈再见的作品有一种神秘感。他的叙事带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诱惑力,这力量奔着神秘感而去。而这种发乎神秘的力量,恰恰来自于他脚下的潮汕大地。潮汕文化一个特征即敬神,亦是传统。民间的信仰力量,左右着他们的世界观、伦理观、价值观,以及对于人生、社会、自然的判断。 《黑豆,或者反贼薛蒿》开篇并不稀奇,但一笔写到黑豆姑娘是个招神婆,人物光彩即刻呈现。作品一方面与历史接通,让动乱岁月成为人物的活动舞台,另一方面漫延出“讲古”一段:反贼似乎是农民起义者的身份,他所种植的黑豆似乎又是我们黑豆的前世……一种神秘的联系,在我们心间弥散,读者由此获得一个想象空间。这同时也使得一部乡土作品,带上了现代寓言的色彩。 ——江冰 3 迟子建《最短的白日》 奔向的都是异乡 最短的白日,漫长的人生。时间的“短”,丈量着人生的“长”。一个场景,往返于哈尔滨与大连的高速列车;一个时代的镜像,浓缩着市井百态、世俗人生。 一日千里的高速列车,本身就是意味深长的隐喻。一个为偿还儿子的欠债而在这趟列车上来回奔波的肛肠科医生,与一个为生计所迫而从事列车维修工的小伙子,则成为隐喻的所指。高速现代的列车拖着身累心亦累的他们,被生活所累的他们又反转身自我拖累,二者构成的巨大的时代反差呈现出“活着”的沉重、孤独、无奈。这种现状既是生存的,更是精神的。要不,“我”在抵达故乡而与小伙子告别之际,怎能又生出“我们奔向的都是异乡”之叹呢? ——王达敏 4 范小青《你的位子在哪里》 找到“位子” 会心一笑 读过很多范小青的小说,感觉这一篇《你的位子在哪里》比较特别,似轻喜剧,在一度流行的“替会”现象中找到了哲学的感悟。 小说以虚实交织的手法编织出一张生活原生态的网。“我”在这张网里因“替会”被安排在“孙局长”这个位置上,随后周遭的人包括妻子都以为“我”高升为局长,殷勤起来。“我”渐渐在这场弄虚作假的误会中不安乃至虚无起来。另外,因“我”具有“脸盲”的特点,又使得真假难辨的“钱主任”等产生了千人一面的暗喻。文末我又一次被安排替会,而真正的孙局长却被请出了会场,以此揭露了欺上瞒下、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歪风。让人会心一笑。 ——鲍十 5 莫言《天下太平》 一贯的叙事灵性 这是一篇举重若轻的短篇小说。虽然涉及诸多宏大且沉重的社会问题,诸如农村留守儿童、生态环境污染、基层干部腐败之类,但莫言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将这些“重大”的社会问题予以“轻巧”的艺术处理,从而使这个短篇不至于沦为单调浅薄的“问题小说”,而是继续释放着莫言一贯的叙事灵性。 尽管 “小奥”并非第一人称叙事人,甚至他也并非小说真正的主人公,但这个机灵的小男孩却充当了小说潜在的叙事视点。正是围绕着小奥被巨鳖咬住手指的突发事件,整个太平村的各色人等以及外乡人的性格形象得以凸现出来,其间暗流涌动,反讽意味强烈。 ——李遇春 6 双雪涛《北方化为乌有》 人的遗忘与寻觅 大年三十的夜里,因为构思的小说情节惊人的相似,而被女出版人拉到一起的一男一女两位作家,他们的出场更像是悬疑故事中的人物。带有某种离奇色彩的情节推进,人物之间短小但刀光闪烁的语言交锋,在进与退的交替中频频撞击出火花。笼罩在特殊夜晚的光芒之下,是某个被不断追溯的若干年前发生过的案件。早已尘封的往事诡异地悄然出现,人的遗忘与寻觅都在拉锯中如剥皮抽筋般地逐渐显露出来。作者以扎实的写作功底和对语言的精心把握,将时间深处隐藏的人性之恶一步步暴露,显示出高超的小说叙述和结构的平衡能力。 ——刘洁 7 苏童《玛多娜生意》 对“不靠谱青年”的史诗书写 《玛多娜生意》写广告人庞德的荒诞而真实的人生。庞德身上带有上世纪80年代文艺青年的很多特征,尤其是对美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集中到玛多娜这样一个国际明星符号上,前后映照,首尾相环。小说的时间跨度很大,容量也丰富,但文字精短。 这篇小说是苏童过去小说中“不靠谱年轻人”的一次“史诗性”书写。之前那些不靠谱的年轻男人往往空谈而脱离现实,最终漂泊、流浪,无家可归,《你好,养蜂人》《已婚男人杨泊》等作品中都有类似形象。但现在的人物不只是现实的定位,而且是历史中变化的曲线。《玛多娜生意》的男主人公是年轻的“杨泊们”步入中年以后的故事,美妙的光环伴随着感伤的泡沫。 中年苏童有一种节制的叙事能力,常常箭在弦上,不发。这是小说的另一种境界:铺排满地、酣畅淋漓,固然过瘾,但山峰飘云、冰山沉底,也是“不写之写”。 ——王干 8 叶兆言《滞留于屋檐的雨滴》 “好读不好懂” 障碍被打破 叶兆言用他一以贯之的冷静笔触,将一个被亲情所伤的人生悲剧讲述得波澜不惊却回味悠长。宛如纸包住了火,或巨浪被泄洪后开始平静地流淌,叙事功力的精湛高超,正在打破以往其作品“好读不好懂”的阅读障碍,让作品的思想逐渐被读者所能理解。 小说主人公陆少林在得知一向感情深厚的父亲竟不是自己的生父后,生活开始了迷失与错乱,并在漫长一生的探究亲情真相的心执深渊中,再也无法挣脱…… 这样的命运昭示,叶兆言在小说的结尾处,似乎已给出了一种清晰的解读:滞留在屋檐上的雨滴,无论陈年、今世或是未来,它只是循环往复的雨水,并不是人世间的眼泪;而不是小说家的人们,该如何去认知生活和讲述生活,才是值得去深思的大问题。 ——文欢 9 张楚《人人都有一口漂亮的牙齿》 萍水相逢的牙齿故事 张楚的小说创作长于探微内心、传达人性;沿此文脉的新作《人人都有一口漂亮的牙齿》平中见奇,静水深流。 异乡寒冷的风雪夜,欢宴散场的三位初遇青年,在换场的小酒馆里,叙说各自的“牙齿”故事,将人生中的隐秘、遗憾和惆怅以片段呈现,互慰了漂泊的孤独身心。意味深长的是,出门回家时,三位萍水相逢的男女连姓名都懒得互询,瞬间就相忘于日常的寒风里。 张楚细腻黏稠的文字,叙说着热气腾腾饭局里现代人的无边寂寞,以及在黑夜里孑孓徘徊的身影;聪敏的笔触直入心灵,因为人性才是他小说的世界。张楚于不经意中,灵光闪烁,为我们描述了一幅当下最日常的人生浮世绘,颇具艺术张力。 ——张燕玲 10 张惠雯《梦中的夏天》 偶像坍塌之后 这是一个感伤的故事。一位自尊而美丽的女性,被吊诡的现实击得粉碎之后,从一个热气腾腾的世界,掉进了另一个荒凉孤寂的世界。无论哪个世界,都是她的真实生活,而在她的内心里却又仿佛都是梦境。因为这两个世界如此对立,永难统一。但这也恰恰袒露了命运的野蛮与悖谬。 小说沿着“我”拜访这位邻家姐姐时的所见所感,精妙地再现了她的一言一行,不动声色地展示了偶像在坍塌之后的窘迫与疼痛,兼及无望式的坦然,抚慰式的怀旧。张惠雯的魅力在于,她总是能够精确地把握人物内心的细微变化,并以一种极为恰当的力度感,呈现人物彼此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这种关系中所渗透的人性景观。 ——洪治纲 入围作品 (以作者姓名拼音首字母排序) 1 毕飞宇《两瓶酒》 《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 2 陈再见《黑豆,或者反贼薛嵩》 《创作与评论》2017年12期 3 迟子建《最短的白日》 《十月》2017年第3期 4 范小青《你的位子在哪里》 《中国作家》2017年第4期 5 莫言《天下太平》 《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 6 双雪涛《北方化为乌有》 《作家》2017年第2期 7 苏童《玛多娜生意》 《作家》2017年第1期 8 叶兆言《滞留于屋檐的雨滴》 《江南》2017年第3期 9 张楚《人人都有一口漂亮的牙齿》 《江南》2017年第3期 10 张惠雯《梦中的夏天》 《湖南文学》2017年第1期 制表/伍岩龙 插图/杜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