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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的春天来了?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5月31日        版次:A06    栏目:    作者:孙磊

    

    

    

    

    

    

  

  □文/羊城晚报记者 孙磊

  与小说、散文、诗歌等文体相比,报告文学在当下文坛的地位相对边缘化。5月25日,国内首个报告文学研究院在暨南大学揭牌成立;5月26日,广东省长篇报告文学创作推进会在广州举行,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李炳银称属于报告文学的时代已经来临。自上个世纪80年代的黄金时期后逐渐边缘化,如今,报告文学的春天真的来了吗?谁能成为报告文学的“报春燕”?

  从黄金时期、边缘化到重新起飞

  1978年,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发表,让报告文学成为文坛“当红炸子鸡”,随后报告文学作品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蔚然成风,于上世纪80年代迎来黄金时期。

  在广东省长篇报告文学创作推进会上,中国作协副主席、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何建明表示,上个世纪80年代之所以成为报告文学的黄金时期,背后有着时代的因素,“为什么当时我们如此崇拜《哥德巴赫猜想》?因为在那个特定的时代中,这部作品让知识分子、科学重新引领国家人民的发展方向,用邓小平的话说就是‘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在何建明看来,不同于诗歌小说,报告文学与国家、民族、时代的命运有更紧密的联系。

  随着上个世纪90年代市场经济的转型,文学整体边缘化,报告文学的命运也发生了转折,其独立性、公共性逐渐消失,主要分化为史志性报告文学和应邀写作的宣传性报告文学,新世纪以来报告文学则逐步走向文坛的边缘,面目不清。

  “很多时候报告文学作家都觉得孤独,大文学讨论的时候更是如此,我们的人太少了。”何建明回顾作家协会开大会的场景,900个代表里700个都是小说家和小说评论家,“真正的报告文学作家约莫三十几人,主席团就我一个,下面没几个,现在主席团和委员会好像就我和陈启文两个人了。”

  此次中国报告文学研究院的成立、报告文学推进会的举行,都让报告文学这一文体重新得到更多的关注。在何建明看来,共建中国报告文学研究院,有利于整合中国当代报告文学和报告文学创作队伍与学科研究资源,形成中国高校报告文学学科,从而进一步推动报告文学的发展。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表示,广东继去年召开全省长篇小说创作推进会之后,广东省作协再次组织报告文学创作推进会,必定会对探索长篇报告文学创作的繁荣之路发挥积极作用。

  属于报告文学的时代已经来临

  在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李炳银看来,属于报告文学的时代已经来临,“这个时代发展到今天,新闻、小说已经不足以表达或者描述这个时代的生活,生活本身的这种戏剧性、真实性、故事性、矛盾性、传奇性远远超过了作家的虚构。”

  李炳银认为这个时代需要报告文学,它是最年轻的,但是最富有生命力的文学,而且具有极强的包容性、可塑性,可提供活动的空间和舞台非常大。

  “人们往往认为虚构的小说天马行空充满了任何可能,但是作家的虚构有其固定性与逻辑性,真实的生活却无法预测。”

  “人生很多计划在生活面前都没有力量,就像没有人能预测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生活真实的力量是巨大的,而真实是所有文学的出发点。”介于生活与文学中间的报告文学,或许是呈现这种真实的最佳载体。

  李炳银给报告文学下了一个定义:报告文学就是有担当、有作为的知识分子在现实当中一种真实的观察、理解和图文并茂的文学表达。

  从八十年代到现在,中国发生了种种巨变,这个时代在呼唤优秀报告文学作品的出现,记录时代,呈现真实。

  何建明提到一个小插曲,2015年他到美国纽约大学讲课,中美两个国家的作家在对话,中国作家很自豪地在讲中国伟大的贡献,一个美国的作家站起来问我们:你们中国作家这么好,现在国家这么伟大,为什么还在写虚构,不写非虚构?

  “当时我们都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提问给何建明带来强烈的思考:我们有如此丰富的题材,为什么没有写出伟大的报告文学作品?

  而在李炳银看来,深圳从一个渔村变成一个世界上现在最先进的城市,但是我们现在依然缺乏一部和深圳这座城市成长历史相匹配的报告文学作品。

  广东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专职副主席张培忠也指出,广东报告文学虽然已经取得丰硕的成果,但是还存在种种不足,“有‘高原’、缺‘高峰’,精品力作不多。”

  广东是报告文学的一座富矿

  作为全国报告文学的重镇,广东报告文学百年发展史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部广东百年发展史的缩影。

  张培忠回顾广东报告文学的发展历程称,广东文化先贤梁启超的《戊戌政变记》即具备报告文学的雏形,为报告文学文体探索前行作出积极贡献;黄小配的《五日风声》堪称报告文学“啼声之作”,采用浅近的文言文详细地报道了辛亥“三·二九”广州之役的整个过程,这些都可以称为最早的报告文学之一。抗日战争时期,涌现了丘东平《向敌人腹背进攻》、华嘉《香港之夜》、于逢《溃退》等优秀作品。

  新中国成立后,广东产生了一批具有广东气派、广东风格的优秀作品。杜埃《沸腾的乡村》、司马文森《汪汉国的故事》、吴紫风《写在泥地上的诗》、草明《鞍山的人》、秦牧《复员军人杜美宗》、林元《渤海湾的浪潮》、黄谷柳《战友的爱——朝鲜通讯报告集》、杨黎光《没有家园的灵魂》、陈启文《命脉——中国水利调查》等作品。

  近几年针对社会热点,广东也出了不少优秀的报告文学作品。长篇报告文学《中国桥——港珠澳大桥圆梦之路》获全国第十五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特别奖,2020年反映抗疫斗争的报告文学《千里驰援》在《人民日报》刊发。

  “广东是报告文学题材大省,题材的优势如何转化为创作的优势,需要作家的敏锐发现,更需要作家狠下苦功。”张培忠呼吁。

  作为岭南文化的发祥地、近代革命的策源地、改革开放的前沿和先行区,广东是一片改革的热土,也是报告文学的一座富矿,广东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刘红兵表示,“这些都为广东报告文学创作提供了鲜活的题材和丰富的素材,怎样用我们手中之笔记录、反映这个时代,确实是我们每一位作家沉甸甸的责任。”

  除了丰富的题材,广东非常重视对报告文学写作的鼓励与引导。在5月26日的推进会上,广东省作协党组成员、专职副主席范英妍公布了2020年广东重大现实题材和红色题材创作选题名单,包括长篇报告文学13部,长篇小说2部;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精品创作选题扶持名单也同时公布,包括长篇报告文学2部,长篇小说8部。25部扶持作品里,报告文学作品共21部,占比超八成,可见广东对报告文学这一题材的重视。

  报告文学不能为获奖而写

  报告文学有如此重要性,为什么报告文学市场越来越窄,受众越来越少?在何建明看来,之所以很多人认为报告文学不好看,一方面是因为搞评论、创作、宣传的人远远不了解报告文学,另一方面,不少人认为报告文学都是广告、宣传,可读性不强。

  “很多报告文学,‘报告’多、‘文学’少,艺术探索不足。”张培忠指出,很多报告文学作品文学创新精神有所欠缺,题材、形式、手段发展不充分,观念、内容、技巧探索滞后。

  “如果你把报告文学当成新闻,你就错了,它是一种全新的文体,有其独特的规律与特性。”李炳银也表示,当下中国的作家除了少数几个表现好一点,很多作家都没有把报告文学这种文体的优势、特长、可能性与价值发挥出来。

  在李炳银看来,写好报告文学作品,一要用艺术的手段加工,“报告文学写作既要吸收新闻的真实性的力量,同时又要运用戏曲文学等艺术的手段,去架构故事推动情节的发展。”二要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生活是什么样,就写什么样,对象提供了素材挖掘出来就行?“不是这样的,报告文学要有个人的选择和判断,切忌就事论事,写成流水账、工程报告、档案材料。”

  何建明指出,中国报告文学有其特殊性,“作家要坚守个人与文学内部的定力,融入对人民的情感,自觉承担起报告文学写作的责任与使命,而不是为了获奖去写作,这样方能写出好的报告文学作品。”

  此外,优秀的报告文学往往会塑造鲜活的人物形象,李炳银指出,很多作家在刻画人物时容易出现同质化、模式化和概念化等不良倾向。

  “作家们应该努力开掘一些以往作品所未曾有过的新人物,或者从新人身上发现代表时代发展潮流和趋势的新品质、新特征。在文学技巧及手法上争取出新、出奇,以不同的叙事方式塑造令读者既熟悉又陌生的新人物。而在写大人物的时候,不能用仰视的视角,要用平视的眼光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