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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珉 若干年不见手绢了。我对手绢一直有种莫名的迷恋。 一方小小的手绢，会让我想起张爱玲那句名言“人生就是一件爬满虱子的华丽袍子”；又会想起《金锁记》中的七巧，“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身上穿着银红衫子”。手绢后面似乎总蕴藏着一些缠绵悱恻的故事，或甜蜜，或深情，或怨怼，或感伤……丝丝缕缕，流淌着风雅古韵，好似民国妙龄女子，裹一身玲珑旗袍，娉婷飘过眼帘，予人无尽遐想。 手绢，或者又可叫手帕、手巾。“巾”字据说最早记载于先秦。后来在汉乐府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中有“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手巾”是用来擦眼泪的；《红楼梦》中贾琏垂涎尤二姐的美色，见尤二姐“手中拿着一条拴着荷包的手巾摆弄”，就上前挑逗，然后“暗将自己带的一个汉玉九龙佩解了下来，拴在手巾上”，不知不觉中手巾便牵起了红线。欧洲人也用手绢，据说16世纪时，法国贵族喜欢用浸过香水的手绢和平民百姓划清界限，手绢成了贵族的象征。 我听母亲说，上世纪80年代时，她们也流行用手绢。手绢是生活日用品，亦是装饰物。花手绢在马尾辫上扎个蝴蝶结，随意地一绾，便飘逸动人；系在手腕上的手绢，像件别致的首饰，俏丽又活泼。 上小学时，我喜欢邻座那个聪慧的女生，她要转学时，特意送我一个小小的礼物盒子。那天恰逢考试，我接过来道完谢，转身就跑回教室。考完试后打开盒子，便看到一方美丽的手绢。但懵懂的我与那女孩，就在那一转身间再也未曾相见。 往后似乎再也没有人送我手绢。生活中充斥起各种一次性纸巾，甚至是酒精消毒湿巾。纸巾方便携带，随用随丢，丢着丢着，有些记忆似乎也被弄丢了。 前些年，我到韩国旅游，在首尔商场邂逅了上百条五彩缤纷的手绢，映衬着橱窗外漫天没有化尽的雪，真是别样美丽，瞬间将我的记忆拉回幼儿园时期。老师当时教大家唱《丢手绢》：“丢啊丢啊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童趣犹在眼前，一晃却如隔世，竟然又在异国重逢。母亲说，“少用纸巾，多用手帕”已成世界环保潮流。眼前这些手绢是法国巴黎的一个品牌，但价格亲民，不如买几方，带回去送给身边的女性朋友。 我摸着这些漂亮的手绢，不知为何眼前突然就闪过易先生递给王佳芝手绢的情形，还有陆游在沈园偶遇前妻唐婉，写的那首凄婉的《钗头凤》里的一句：“泪痕红浥鲛绡透。”我努力追索送我手绢的小学女同桌的样子，却怎么也不得其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