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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鹏展 魏鹏展:您是理工科出身,职业是土地测量,当初有没有想过要当作家? 方颂欣:我从来没想过当作家,而且自小有学习及读写障碍,就没想那么多,父母只是教导我:即使是卑微而不足道的事,如扫地、洗碗及叠被都要做到最好,全心全意,用心去做。我想,今天的我都是父母及师长教诲的结果。当作家、读硕士都是意外,因为逆境而努力,过了终点不自知。当初,我只是为了改善语文能力而考上大学。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一字一句地练习、背诵及改正。我就是那种只顾埋头苦干不求收获的人,不停笔耕。 魏鹏展:是怎样开始写作的? 方颂欣:写作都是为了面对人生种种苦楚的自我安慰。我三岁时,妹妹出生便患重病,家里的财政及父母的关系都陷入困境,对我的成长影响很大,我很怕身边的人,很怕当众表达自己。那时,我便开始用图画及文字去记录及表达自己的感受。父母没闲钱给我买玩具,只好带我到公共图书馆去。在物质生活匮乏的日子里,阅读是我最好的娱乐。中三时,我便把全套的还珠楼主、韦斯利读完,接着的使是《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理性与感性》及《傲慢与偏见》等。基本上,我什么都看,文化知识、科学、生物、植物学及哲学、历史书都看。《唐诗三百首》《诗经》《孟子》《庄子》《史记》及《宋词三百首》是我的最爱。我渐渐长大,我喜欢叶慈、聂鲁达、余光中和郑愁予的诗,米兰·昆德拉、加西亚·马尔克斯、奥罕·帕慕克、张爱玲等的小说。 魏鹏展:您的写作体裁包括诗歌、小说、散文,如何处理不同文体写作之间的关系? 方颂欣:我是以话剧入诗,独白、相声以及剧场主义、极简主义及实验性的黑盒剧场的表达手法入诗,多受外国小说及戏剧影响,因写诗而写小说,以诗入散文、小说,又以小说入诗和散文。我的写作都是有感而发,以身边的对象为原型进行创作,写工作中、朋友间、爱情上的事,多在酒吧、喝醉及出去玩的时候灵感最多,因此作品里有很多纸醉金迷、酒色财气、吃喝玩乐的描写。现在,写作就是我的工作,并且由为自己服务转向为读者服务。 魏鹏展:您的诗风已经有了改变? 方颂欣:我过去写过不少情诗,如《K1664》《给威士忌的歌》《给打火机耳语》《煮一窝粥》《平凡夫妻》《很难得我们可以聚在一起》《在九龙塘小意大利餐厅》,等等。到后来慢慢多了咏物诗、言志诗、说理诗及谐诗,如《香蕉》《柠檬》《木虱》等。香港的新诗以赋体为主,我以前也写赋体,写爱情及风花雪月的生活,后来一边工作一边读书的生活令我的诗观改变了,令我说话及表达方式因身份改变而变得委婉,也变得有点悲天悯人,常想以自己的专业去改变社会,帮助弱势群体。测量师的身份令我的改变很大,专业的训练及知识令我的判断分析更到位准确。 魏鹏展:写作和工作在您的生活中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方颂欣:作品的结集出版可以让我看到自己的不足,反省自己,改进自己。我也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尤其是土地测量,有很多计算机编程要写,这是我自小喜欢的。我很幸运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 魏鹏展:您主张文学及艺术杂交,可以说一说您的理论吗? 方颂欣:文学及其他艺术杂交已有不少,也斯年代已经有了,但多是作者读诗,背后有录像、音乐演奏或行为艺术、表演艺术,不能有大的突破。写作的除了写作之外不懂其他,这是专才的毛病,也因此没有深入的通才的知识去思考和突破。不限于写作才能融会贯通,才能突破,才能引领,而非被人家牵着走。 魏鹏展:您主要受到哪些作家的影响? 方颂欣:我受也斯、王良和及钟国强影响比较大。诗人王良和认为里尔克的默观技巧是一下子完全进入事物的灵魂,与他的默观技巧有所不同。他的默观技巧是慢慢进入事物的灵魂,《观柚》是其中一个例子。我近期的作品都以默观去改善欠焦点的问题,但这默观的技巧欠灵活及新诗的跳跃,所以加入了现代舞的感官与跃动。另外,钟国强的《生长的房子》《门窗风雨》及《路上风景》影响了我文字的张力及对事物的看法,而最初很想写咏物诗是看了也斯《蔬菜的政治》及其他诗作,如《给苦瓜的颂诗》。 印象记 生活令诗观改变 方颂欣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异数:一个理工科人热爱文艺,硕士生,喜欢数学,平日看起来循规蹈矩,却反其道而行搞文学创作,现实职业是测量师,却在写作方面显出叛逆。2018年出版的《木虱》,也可以说是她的个人传记。 诗作道出作者小时候的家境贫困,《天花》《房子里的生活》《无法掌握的生活》《今夜我们无法驻足》等,写尽草根阶层及自己的生活。因为父亲是工人,加之自己工作上接触不少地盘工人,令方颂欣关心工人现况,喜欢写小人物及社会问题,如《小人物》《无法掌握的生活》《举牌》《我看见他》《烧焊工人》《屋邨的夜》等等。另外,《阿婆,你说》是透过描写自己外祖母的经历写香港的老人问题。《西铁上一个少数族裔的孩子》讲述香港少数族裔的孩子的困境,也投射了自己小时候的困境。除了工作及生活的苦况,方颂欣也写了不少测量师工作实况的诗,如《疑问点开你的眼睛》,写在为工程目测楼宇时遇到的少数族裔男子。 香港的新诗以赋体为主,方颂欣过去也写赋体,写爱情及风花雪月,后来因职业及工作兼读的生活令她的诗观改变了,说话及表达因身份改变而变得委婉,也变得悲天悯人。“测量师的身份令我的改变很大,专业的训练及知识令我的判断分析更到位准确。昔日的困难逆境更令我笑看风云。我误报硕士入了测量师行做测量师,读的中学都是老天给我的最好安排,错失后便有好的更合我的来临,不用强求。”这类咏物说理诗如《折叠雨伞》《窝夫》《梳夫厘》及《仓鼠和主人》。 《木虱》中不少赋体诗都以话剧的独白或相声等实验性的写作,如《阿婆,你说》《折叠雨伞》《仓鼠和主人》《小学》《平凡夫妻》《蜘蛛》等等。 《木虱》还有两首英文诗《TeaandBear》及《LittleEgret》及三首作者依照中文原本翻译成英文的新诗,如《给威士忌的歌》《给打火机耳语》《煮一窝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