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绿湖来客

　　□施永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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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礼在高空飞翔，俯瞰澄澈明净壮阔的湖水，数不清的岛屿、树木，多姿的白云在水中比美，赏心悦目。这是哪儿？梦醒方知，是度娘告知的万绿湖。一定要去那里！天涯何处无芳草。

　　董礼30岁了，还是单身。高三下学期，父亲胃癌去世，不久，母亲改嫁。他没去考大学，与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就把家传点豆腐的秘方传给了他。村中老井水质好，出豆腐鲜嫩，他又练成了“一刀准”的卖豆腐绝招，人又帅，成了远近闻名的豆腐哥。

　　到了婚龄，在奶奶谋划下，他也相过几次对象，但都没成功。有个姑娘他挺喜欢的，可人家说，你的“一刀准”就是能跟古代的卖油翁媲美，我也得好好想想能不能跟着你卖一辈子豆腐？于是他拂袖而去。后来，有一家没男孩的户主，什么彩礼都不要，只要董礼入赘他家，被奶奶一口回绝。奶奶就这一个孙子，临终前，让他发誓一定要娶上媳妇，但绝对要自立门户。

　　“人是一句话，我说到哪儿，就得做到哪儿。”这是董礼的口头禅。早几年，一个发小来买二斤豆腐，问他能不能一刀准。他说能。发小说，要是错一两，你就得跳河里逮个鲶鱼给我炖豆腐吃。董礼说，好，人是一句话。结果一刀划下，竟多出一两。他马上扔下刀，跑到村前清水河岸边，一猛子扎进去，抓了条大鲶鱼兑现了承诺。

　　2

　　“……夫妻俩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将锅里仅有的一点野菜给了老太婆。这时，奇迹出现了……”在万绿湖游览的第一天，董礼听了环保志愿者胡玉声情并茂地讲述送水观音的传说，加了她微信好友。

　　你住在哪家旅社？一下车，就奔景区来了，还没顾上找旅社呢。

　　那住我家吧？

　　你家开旅社的？不是。不过，家里有一间客房，是专门招待过往宾朋的。中午带你先到家里看看，在我家吃顿饭好吗？

　　方便吗？方便。

　　娘家还是婆家？婆家。

　　你老公在哪儿创业？在家吗？

　　胡玉黯然了一会儿，说，他不在三年了。

　　不在……了？啊，咋走的？

　　车轮下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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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伯好！伯伯好！进到胡玉家客厅，正在玩拼图的男孩女孩迎了上来。

　　叫叔叔！胡玉纠正道。男孩女孩忙改口，欢迎叔叔！

　　他们是……？我的龙凤胎。

　　这双儿女真可爱呀！董礼竖起两根大拇指。

　　午饭，婆婆坐在董礼身边，一直笑盈盈地给他劝菜，指着一道中间镶嵌肉馅的豆腐说，我们万绿湖里的水不光泡茶特清甜，磨豆腐也特鲜嫩，你尝尝我们东江酿豆腐。董礼品尝着豆腐，心里自语，这不是我大显身手的地方吗？

　　玉姐，你老公牺牲后，你就没想过另组个家？去游龙凤岛的路上，董礼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也开不了口啊。婆婆待我像亲妈，看她孙子孙女比自己的心肝还宝贵。虽然婆婆也多次劝我再婚，但劝过后，她总不忘叹息一声，要是哪个男子能来咱家跟你结婚该多好啊……那样，就是我儿又活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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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万绿湖客家风情馆出来，在馆前广场上，董礼说，玉姐，我想录制一段抖音发朋友圈，请你帮一下我。录吧，胡玉说，咱万绿湖四季有风情，处处是风景。董礼说，我想录你唱歌跳舞的。胡玉就演唱了一曲客家风情歌舞，赢得满堂彩。

　　结束了几天的奔波，胡玉带着董礼回到家门口时，客厅里的座钟响了11下。婆婆依然坐在家门口的椅子上，望着前方的路。

　　进了客厅，站在那间客房的门边，董礼问，你婆婆多大了？精神头真好！七十七了，胡玉说，她精神好，心更好。我老公走后，她常劝我得往下看，得为一双儿女撑下去。我心里想，就是为了“婆妈妈”也得好好活下去。一双龙凤胎都是她照护着。每天晚上，无论我回来多晚，她都是迎着我进家，看我上到二楼房间开灯、熄灯睡下后，才闩好家门回自己房里歇息。

　　5

　　董礼泪目，心潮起伏。

　　玉姐，我得回老家一趟，明天就走。

　　还来吗？回趟家就是为了还来。

　　再来了，还能住多长？就不走了。

　　不走了是多长？永远——

　　永远？你乐意吗？

　　只要你乐意。我当然乐意，我也想天天晚上让老人家目送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