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东锷 每次看到电视上的棒球或垒球比赛,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儿时玩的游戏——打嘎,我和小伙伴叫它“打筹(音)仔”。我们常在夏天秋天下午打嘎。 那时,家住公社大院里,出家门往左,走出那棵枝繁叶茂的龙眼树的荫蔽,就是水泥地面的篮球场,篮球架底线外约6米是一排瓦面平房,平房与篮球场之间是一片平整的泥土地。对面篮球架后面是公社大礼堂。这片泥土地和篮球场就是我们打嘎的最佳场地。 打嘎的器材很简单,一长一短两根木棒,一根长30至40厘米,比擀面杖略粗,叫嘎棍;一根长约15厘米,如成人的拇指大小,把一头如铅笔一样削尖,也可以两头都削尖,锐尖磨圆如梭,我们称之为嘎。 最简单的打嘎是一手拿嘎棍一手拿嘎,嘎棍在下,嘎在上,成十字,用嘎棍由下往上击打嘎使之弹起,嘎落下时再接续击打,以击打次数多者为胜,就像踢毽子和颠球一样。 另一种打嘎也简单,两三个小伙伴一起,在篮球场上,先说定一个数,比如一千、两千,然后石头、剪刀、布决定开棒的先后顺序。第一个开棒的,把嘎放地上,蹲下,一手握嘎棍,用嘎棍敲打嘎的棒尖,嘎受力蹦起,升腾到最高点后垂直落下,用嘎棍对准嘎尽力击打,嘎被击中后如短矢呼啸,力竭而坠。这看似简单,其实也考验技术、手眼身法的反应与协调和力量的把握,磕轻了,嘎飞不起来,没等你抡起棍,嘎已经落地。劲过重,嘎蹦跳太高,难以一击即中,击中嘎的中腰的难度更大。等嘎坠地后,我们开始用嘎棍当尺,从起点到落点,一五一十地丈量,算数,最先达到目标数者赢。 我们更喜欢的是另一种众人一起玩的打嘎。 在平房与篮球场间的泥土地上,距篮球场底线一米或两米处,与底线平衡划一条线,线上定一个点作为端点,沿端点与线垂直挖一个凹槽,然后划拳(人少时)、抽签或抓阄(人多时)决定谁先开棒。打嘎者先把嘎横放在凹槽上,双手紧握嘎棍一头,双脚站在凹槽两边扎好马步,弯腰,把嘎棍另一头置于凹槽里,紧贴横放的嘎,抬头看小伙伴们散布在篮球场上的位置,挺腰发力把嘎挑向远离小伙伴们的地方。小伙伴们呼喊着,一边望着嘎飞行的方向一边奔跑着,跳跃着,争抢着,能直接接住嘎的不多,大多数是嘎掉落地上了,手快的才抢到。打嘎者将嘎挑飞后,把嘎棍横放在凹槽中间,站在一旁自得地看热闹。接住或是抢得嘎的小伙伴,扭扭腰,活动胳膊,拿着嘎对准横放在凹槽上的嘎棍瞄一瞄,再活动一下手腕,然后左腿在前,右腿在后成半弓步,向右拧腰,拿着嘎的右手向后抡起,随后脚跟转动,拧腰,抡起的手借助腰力、腕力将嘎对准嘎棍投掷,掷中了,欢呼声、掌声一片,投掷者在欢笑声中蹦跳着过去成为新的打嘎者。掷不中,打嘎者拾起嘎,重复游戏。打嘎时,也有打空,丢棒的,引来伙伴们的哄堂大笑…… 晚霞满天,有些下了班的大人也会站在屋檐下的走廊里看我们打嘎,当嘎被击打飞过篮球场撞到大礼堂的墙上掉下来,或从礼堂的大门飞进礼堂时,大人们也会竖起大拇指:“好眼界,好力量!”随后擦擦手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而母亲总是担忧:“小心,别打到人!” 我做过好几副嘎,有用同一段树枝做的,也有不同的树木做的。那时,煮饭烧水主要还是用木柴,木材很容易找,选好了木材,一番刀砍斧削,打磨抛光,力求轻便、光滑、硬实。也有的小伙伴嫌麻烦,找来一段树枝,量好尺寸,锯掉两头,树皮也不削就拿来打了。慢慢的,我认识了不少的树木,熟悉了一些树木的特性,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击打力量,龙眼树、石榴树做的嘎就要比白兰树、翻白叶树做的嘎飞得更远。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还有同学把嘎放在书包里带回学校,中午和放学的时候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游戏最初叫“击壤”,在远古帝尧时期就开始了,是一种传统的民间游戏,打嘎、打尜、打苏、打梭……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地域不同,称谓不同,规则各异。这些年,走过不少地方,却再也没有见过有人打嘎,其乐融融的场面已成为一种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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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嘎时光
来源:羊城晚报
2023年01月21日
版次:A07
栏目:
作者:朱东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