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奇艺屡遭用户维权 “套娃式”收费何时止？

　　羊城晚报记者 沈钊 杭莹

　　实习生 邓佳丽

　　“会员权益转赠功能下线”“用户同时使用三台设备登录导致账号被封，想解封需充值更贵的会员”“因‘限制投屏’被用户告上法庭”……春节档剧集《狂飙》成了最大爆款，该剧的播出平台爱奇艺本是最大赢家，最近却风波难平屡遭用户维权，在全网的口碑反向“狂飙”。

　　针对爱奇艺平台会员权益的争议，多位律师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爱奇艺的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关于合同变更方面的规定。行业人士也认为，爱奇艺等视频平台“套娃会员”的行为不厚道，视频平台应该用更多更好的内容和更佳的消费体验服务用户，提升平台收入。

　　会员权益被压缩引发争议

　　早在春节前，爱奇艺限制投屏的做法就引发了一轮争议。1月，爱奇艺调整了对电视投屏清晰度的限制措施。黄金VIP会员不再支持最高级别的4K画质投屏，变为仅支持480P画质投屏。如果用户想以更高的清晰度投屏，则需要升级至白金会员或者直接在电视端播放。目前，爱奇艺黄金VIP会员连续包年价格为148元/年，白金VIP会员连续包年价格为228元/年。

　　该做法引发了上海消保委的关注。1月12日，上海消保委曾发文批评爱奇艺限制用户投屏的行为。该文指出，投屏是移动端用户正常的使用场景，消费者付了钱，在手机上看还是投屏看，都是消费者的权利。平台在App内限制消费者投屏的做法不合理，想用这种方式加收费用更不厚道。视频平台更无权不当获取手机权限干涉消费者采用第三方App或者连线等方式投屏。上海市消保委提醒相关视频平台，“套娃式”充会员薅消费者羊毛的做法要不得。

　　不过，在上海消保委提醒之后，相关平台仍我行我素。2月2日，一位爱奇艺年费会员称，其同时使用3台设备登录导致账号被封，想解封需要充值更贵的会员。对此，爱奇艺方面表示：“这次由于技术原因，造成部分用户点击解封页面时跳转到了错误的页面，非常抱歉给用户带来误会和不佳的产品体验，目前技术故障已经修复。”

　　同样是在2月2日，有网友发现，爱奇艺全面下线了会员权益转赠功能。据爱奇艺智能客服的回应，会员权益转赠功能于2023年1月11日就已下线。不过，随着相关话题引发了诸多关注，爱奇艺于2月3日重新上线了该功能。

　　网友总结视频平台“六宗罪”

　　近年来，爱奇艺、腾讯、优酷等视频平台不断提高会员价格，并通过限制会员权益的方式进行“套娃式”收费，争议不断。对此，有网友甚至总结出了视频平台的“六宗罪”。除了上述已经提及的“限制投屏”“登录多台设备被封号”外，还有“限制HDMI连线播放”“付费超前点播”“买了VIP仍有广告”“会员价格连续3年上涨”等“罪名”。

　　值得一提的是，因“付费超前点播”一事，爱奇艺此前已经被其VIP会员上海律师吴某一纸诉状告上了法庭。该律师认为《爱奇艺VIP会员服务协议》内容被爱奇艺公司单方面更改，“付费超前点播”服务模式违约，请求判令爱奇艺“付费超前点播”条款无效。

　　2020年6月，北京互联网法院宣判确认，爱奇艺公司的《爱奇艺VIP会员服务协议》部分无效；在原告吴某购买会员服务后更新的“付费超前点播”条款对吴某不发生效力；爱奇艺公司向原告吴某连续15日提供爱奇艺平台“黄金VIP会员”权益，使其享有平台已经更新的卫视热播电视剧、爱奇艺优质自制剧的观看权利，赔偿吴某公证费损失1500元。爱奇艺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二审判决驳回爱奇艺上诉，维持原判。

　　违反合同权益被用户起诉

　　时隔两年多，爱奇艺又一次因用户维权被推至风口浪尖。近日，一名来自广东的爱奇艺会员用户称，自己2017年就成为了爱奇艺的会员，此前使用投屏功能时可以选择任意清晰度，而2023年1月11日却发现，平台将黄金VIP会员投屏清晰度限制在480P，如需更高清晰度则必须升级至更高级别会员。该用户认为，爱奇艺单方变更合同条款，已经构成违约。该用户表示，不要求民事赔偿，只要求爱奇艺在会员期限内，不得以任何方式限制投屏清晰度。

　　对于这起案件，北京市互联网法院于1月29日立案。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钟兰安律师表示，爱奇艺的限制投屏清晰度、会员权益转赠功能下线等行为，事实上减损了用户既有的合同权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五百四十三条规定：“当事人协商一致，可以变更合同。”依据该规定，变更合同必须在当事人协商一致的前提下进行，擅自变更合同的一方可能会构成违约。

　　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法学博士李旻律师表示，消费者在使用App前，都会被强制同意App的《隐私政策》及《服务协议》，否则将无法使用App。按照市场上的通常做法，App《服务协议》的修改多是以让消费者重新登录，勾选同意《服务协议》的方式，来获取用户对修改内容的同意。

　　“大多数情况下，消费者不会去比对协议的修改内容。通过这种方案，平台能够主张修改已获得消费者同意。”李旻表示，“我们认为，这种修改方式没有尽到App告知义务，也没有给消费者是否同意该种修改的选择权，消费者只能被迫同意。限制投屏清晰度及会员权益转赠功能下线的行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实现的，是一种App单方面的修改，是一种违反民法典关于合同变更方面规定的行为。”

　　李旻进一步表示：“我们认为，这次消费者起诉是有胜诉希望的。根据合同确定来说，在未获得消费者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变更服务条款，对消费者是不发生效力的。消费者要求按照原协议继续履行，是合理的。”

　　商业策略调整需遵守法律

　　有观点认为，这一系列事件暴露出的问题是，长视频平台在增长放缓、营收承压的同时，不在视频内容方面出新出彩，却在会员付费上“精耕细作”。爱奇艺去年11月发布的2022年三季度财报显示，三季度爱奇艺营收75亿元，同比下滑2%，环比增长12% ；净亏损3.956亿元，上年同期净亏损17亿元。

　　其中，会员收入方面，2022年三季度，爱奇艺会员收入为42亿元，同比、环比均下滑2%。季度日均订阅会员总数为1.01亿，同比2021年1.05亿下降4%，环比上季度的9830万人有所增长。

　　广告收入方面，2022年三季度，爱奇艺广告收入为12.5亿元，同比下滑25%，环比增长4%。同期，腾讯网络广告收入215亿元，同比下滑 5%。腾讯视频所处的媒体广告收入26亿元，同比下滑26%。

　　但是，病急不能乱投医。钟兰安认为，长视频正是因其时长导致存在一定的观看门槛，势必会被短视频平台带走一部分活跃用户，从而影响营收。超前点播、限制投屏清晰度、会员权益转赠功能下线等，或许是视频平台迫于营收压力进行的商业策略调整。但无论进行怎样的商业策略调整，均应当遵守法律规定，尊重消费者合法权益。

　　互联网平台一旦发生侵权，损害的动辄是上亿消费者的权益。作为弱势的一方，消费者应该如何合理合法维权呢？钟兰安建议，以爱奇艺为例，爱奇艺在其合同中规定有管辖条款：“任何一方均可向被告所在地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爱奇艺公司所在地为北京海淀，根据我国相关法律的规定，消费者可以选择北京互联网法院为管辖法院。北京互联网法院的立案、开庭等均是通过线上方式进行，可适当减少消费者的维权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