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的伦理维度

　　□曾汉君

　　中国共产党坚持依靠人民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坚持现代化的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以人民为中心”作为制度建设与社会发展的价值逻辑，不仅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价值原则，也是中国共产党人民至上执政情怀的伦理彰显，是中国式现代化伦理支撑的重要支点。

　　此外，中国式现代化蕴含公平正义的伦理诉求、协和万邦的伦理精神、天人合一的伦理境界等，构成了中国式现代化的伦理价值规范体系，使中国式现代化既奠立于人类历史和文明发展的普遍规律之上，也厚植于伦理正当性的基础之上。

　　共同富裕：中国式现代化的公正伦理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我们坚持把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现代化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着力维护和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着力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坚决防止两极分化。”以上论述表明美好生活是中国式现代化的伦理目标，这一目标具体地体现为社会公平正义、全体人民共同富裕、防止两极分化三个含义一致的伦理价值，构成中国式现代化蕴含的公正伦理。

　　共同富裕体现了社会追求公平正义的伦理原则。按照这种伦理原则，社会财富和利益要在所有社会成员中公平分配，或者说，利益分配要公平地顾及所有社会成员，以使这种分配既公平又正义，确保社会处于协调、均衡、适宜状态。公平正义是在社会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前提下，平衡个人与他者利益关系的价值准则。在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看来，公正伦理所诉求的公平正义并不是抽象的、绝对的，而是具体的、动态的，它在不同民族、不同社会形态，甚至同一社会形态的不同历史时期，以及不同的群体和个体之间都有不同的呈现方式。生产力发展状况、社会生产生活方式、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政治法律制度和意识形态）、民族历史文化传统等，都是可能制约公平正义的因素。这就意味着，任何以公平正义为核心价值诉求的公正伦理都不过是对人们经济关系和财产关系状况的反映。如果这种状况合理、恰切，就是符合公正伦理要求的，否则，就是违背公正伦理的。

　　共同富裕意蕴了“共同但有区别”的伦理目标。“共同但有区别”意味着富裕不是同步的。富裕不同步主要体现为：一是时间上有渐进性，即区域与区域之间有先后顺序，从部分区域富裕到所有区域富裕是逐步发展的。之所以要逐步发展，是因为目前我国各地的发展状况不平衡，有的地区发展水平相对较高，有的地区发展水平偏低，解决这样一种不平衡的发展状况，需要支持和激发一部分条件相对较好的地区合理发挥资源优势，通过技术创新、勇于改革、敢于创业、灵活施策先富起来，然后通过区域之间的相互合作、协调发展渐次推进共同富裕。二是共同富裕不是静止的，而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是一个由低层级到高层级、由不均衡态到均衡态的过程。之所以要动态发展，是因为目前我国不同人群的收入水平具有明显差距。解决这一困难需要健全社会保障制度，协调区域间的均衡发展；完善分配制度，通过“提低、扩中、调高”来规范收入分配秩序。这就要求中国式现代化既要把“蛋糕”做大做好，也要把“蛋糕”切好分好，将社会公平正义贯穿于财富创造与分配等多个环节，使个体的“应得”和“所得”高度契合。共同富裕意蕴的公正伦理既是制度安排的价值考量，也是权力规范与权利保障的重要遵循，更是一个社会、一个国家持续发展与长治久安的必然要求。

　　和谐共生：中国式现代化的共生伦理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无止境地向自然索取甚至破坏自然必然会遭到大自然的报复。我们坚持可持续发展，坚持节约优先、保护优先、自然恢复为主的方针，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自然和生态环境，坚定不移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这就意味着，中国式现代化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价值诉求，以善待自然为基本要求，走的是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绿色发展道路。

　　和谐是指人与自然的互利共生的关系。共生本是一个描述性概念，它表明的是生态圈经过长时间的从无到有、从简单到复杂的演化，变成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其中难以计数的生物、非生物都各显精彩，展示出复杂多元但并行不悖的发展状态。这种发展状态使人与自然构成一个生命共同体，即人类要靠自然才能生存，自然也因人类而拥有意义。共生伦理是以和谐、有序等价值为表现的，因而共生伦理以和谐共生为价值指向。如果通过单向剥夺自然、他人、其他群体、其他文化，使其灭亡，那么剥夺者自身也会灭亡，最终世界也会走向灭亡。当然，和谐共生并不是说没有竞争，而是这种竞争以和谐、融合为价值导向，从而走向荣富与共。荣富与共就是各竞自由、繁荣兴旺但又秩序井然、和睦相处的状态，这种状态即为共生伦理的具象化呈现。

　　和谐共生的价值诉求就是要实现人的价值与自然价值的辩证统一。人与自然的关系并不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而是相互依存、相互成就的关系。共生伦理不仅要求善待自然，也要求保护自然，更要求人们在行动上自觉践履。中国式现代化践履共生伦理之道就是绿色发展。坚持绿色发展理念就是在处理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的关系中，寻求一种价值判断和选择的标准，即实现和谐共生的价值诉求。绿色发展就是经济社会绿色化、低碳化的发展，它既是高质量发展应有的鲜明底色，也是坚持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物质文明与生态文明相统一、生态优势就是发展优势等价值观念的发展。这种发展必定能够促进中国式现代化走向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从而彰显其共生伦理的价值意蕴。

　　和平发展：中国式现代化的合作伦理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我国不走一些国家通过战争、殖民、掠夺等方式实现现代化的老路，那种损人利己、充满血腥罪恶的老路给广大发展中国家人民带来深重苦难。我们坚定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站在人类文明进步的一边，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旗帜，在坚定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中谋求自身发展，又以自身发展更好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这就意味着，中国式现代化是以世界和平发展为价值诉求，以互惠互利、合作共赢为基本要求，注重世界和平发展与自身发展相统一的现代化新路。

　　合作是人之为人的伦理特性，是人们交往的一种基本形式，表现为在某一共同目的驱动下的个人与个人、群体与群体采取一定方式相互配合相互协作的联合行动。合作总体上涵盖人际合作和群际合作。合作伦理也就是这两种合作中合作主体应该遵循的伦理规范的总和，这种规范的核心精神就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赢。合作伦理体现在国家层面就是相互交往的国家之间要互惠互利、合作共赢，即团结合作、相互支援、优势互补、共赢共进，这是国际关系交往与合作的重要伦理准则，是构建国际合作交往新秩序的伦理遵循，是凝聚不同文明价值共识的伦理基石。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仅是一种利益的共同体，也是一种价值的共同体，只有建立以合作共赢为价值共识的新型国际关系伦理，才可能实现惠及各方发展的最大公约数。

　　合作伦理是一种以和平发展为价值诉求的规范伦理类型。党的二十大将“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写入党章。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和平与发展是我们的共同事业”。中国式现代化是坚持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现代化。在国际交往与合作中，中国式现代化模式不仅能有效解决自身发展问题，而且始终以自身的发展观、治理观、安全观、文明观等解答“世界之问”，助力推进“南北合作”的进一步健康化、常态化发展。中国式现代化不仅致力于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而且致力于为人类谋进步、为世界谋大同。中国式现代化既是“独立型发展”模式的成功典范，也是国际关系合作交往的生动写照。

　　（作者是广东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南方医科大学研究基地特约研究员，南方医科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