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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早 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 《西游记》里最大的文理冲突,仍然是发生在乌鸡国的故事。那是在鬼王灵魂出现之前,取经团队好不容易在宝林寺住下了。那唐僧出门小解,看见明月当天,叫了声“徒弟”,三个徒弟只好出来侍立,以常情推断,肯定心不甘情不愿。 就在此时,大唐文艺中年三藏法师难得忆乡怀旧,口占一首古风长篇,而且里面隐约透露消息,什么“乍临汉苑惊秋鬓,才到秦楼促晚奁”,浓浓的闺怨气息。如果想讨好师父,徒弟就该上前请教:“月色这么美,师父你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好不好?”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结果呢,悟空的回答完全像个工科男:“师父啊,你只知月色光华,心怀故里,更不知月中之意,乃先天法象之规绳也。”然后讲了一大篇日月运行的原理,就好像一边看《奥本海默》,一边给你普及相对论知识。那沙僧也是讨嫌,还要来补刀,上升到宗教高度,什么“水火相搀各有缘,全凭土母配如然。三家同会无争竞,水在长江月在天”。 书里说什么长老听着两徒言语,“一时解悟,明彻真言,满心欢喜”,“亦开茅塞”,其实都是强颜欢笑。这些话唐僧不懂吗?但师父今夜不想讨论天文与宗教好吗?大煞风景。还是八戒最聪明,“他都伶俐修来福,我自痴愚积下缘”,结论是“莫听乱讲,误了睡觉”,直接表达了做徒弟的诉求。领导明白了:“也罢,徒弟们走路辛苦,先去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