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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红明 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陈鹏的长篇《群马》,以口述历史的方式,打捞出一段被遮蔽与遗忘的隐秘地方史——云南马甸军马场,始建于抗战时期,曾经因为饲养高加索战马卡巴金而辉煌,却在经济转型与城市拓进中,在群马的战争价值消失的今天,被以极低的补偿价格贱卖,沦为一片废墟。 两位老人,一位是从新疆骑兵团转业的保卫干部,巡夜人老张,如今他守在昔日场部大礼堂的遗址上搭建的窝棚里,一次次“打退”拆迁队的挖掘机;一位是不断来探望他的董以敏,昔日因右派父亲而辍学的大学历史系女生,她在目睹阳光下高加索战马卡巴金嘶鸣奔腾的一瞬间,就爱上这个充满布尔什维克理想和荣光的地方,也把一辈子无望的爱情牵系在一位“牧马人”身上。 两个进入暮年的马甸人的回忆,像是自语,像是珍贵的抚摸,铺陈开层层叠叠而又壮阔的往事,也交错打捞起那些不幸的非正常死亡的谜团。那时,群马才是马甸人价值观的顶端,它们神祇一般高贵、傲慢、隐忍,而人们热爱讲述的故事与传奇,也充满英雄色彩,几乎就是一种精神的尺度。巡夜人闭着眼睛都能指出那些已消逝的马厩、闸塘、西河海的位置,而在他心里栩栩如生的,除了那些高贵隐忍的生命,还有那个饱受苦难却微笑着的女人江若愚,她曾把大礼堂的台阶变成孩子们的乐园…… 小说里有个细节,军马场的二代“小广东”,找到被卖给游乐场的卡巴金,在他眼前,“它们高大,迟缓,璀璨,像一尊尊默然的神”,他果断跃上编号753号的卡巴金,与此同时不下一二十匹卡巴金从四处跑来,“蹄声急遽像天边的闷雷像闪电鞭打闪电”,群马认出这个马甸小子来了,久违的声音在卡巴金灵魂中激起,向着记忆的草原狂奔……就如评论家耿占春概括的那样:“《群马》对一个地点的社会变迁和一个群体命运的描述,对曾经深刻支配人类社会的那些信念的变形记与虚无化的考察,深具历史叙事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