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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沥牛行场长朱树轩 受访者供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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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沥牛行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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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树轩在相牛 受访者供图 |
文/羊城晚报记者 王隽杰 图/羊城晚报记者 王隽杰（除署名外） 东莞以发达的制造业闻名海内外，随着时代的发展，此地已难觅农耕时代的生活方式。而在并不产牛的东莞横沥，却有一家牛行依旧兴旺红火。来自全国各地的牛贩和顾客云集于此，在牛经纪的帮助下进行交易。 今年75岁的朱树轩是横沥牛行的场长，他已在牛行工作47年，从牛经纪到抄票员，再到场长，他见证了横沥牛行一路走来，成为广东最大牛行，成了横沥镇的金字招牌。“牙齿当金使(广府谚语，比喻恪守信用），说话算话。”这是朱树轩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朱树轩告诉记者，他的经营理念唯有“诚信”二字。而朱树轩也在近日入选2023年广东省“诚信之星”候选对象，这正是对牛行数十年诚信经营的最大肯定。 坚持工作在一线的老场长 朱树轩年逾古稀，仍有一头黑发，头脑灵光，交谈时吐字清晰有力。朱树轩是横沥牛行的场长，也是牛行里资历最老的牛经纪之一。记者到访牛行时正值中午时分，朱树轩穿着一身蓝色工装，来回踱步于牛栏前，在人群中并不扎眼。 午后的牛行有些冷清，只有少数牛贩还留在牛栏里照看待售的牛只，此起彼伏的“哞哞”声中，有司机把已经售出的牛只赶上货车运走。朱树轩告诉记者，牛行清晨六点开市，牛贩和顾客大都会选择在早上完成买卖交易，牛行的活计也主要集中在上午半天。 朱树轩在横沥牛行工作了47年，他熟悉牛行过往数十年间的大小事。现今位于横沥镇骏马路的横沥牛行占地8万平方米，建筑面积2.98万平方米，是全国四大牛行之一，也是华南地区规模最大的活牛交易市场。牛行上游的牛只来自新疆、内蒙古、河北等地，下游主要销往泛珠三角地区，也销往港澳等地区，每年牛只的交易数量超十万头。 在牛只交易过程中，牛经纪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如果少了靠谱的牛经纪，生意就很难做成。朱树轩介绍，一头几百斤的牛能一次吃下几十斤的食物，只是过秤的话难以测算真实重量，再加上牛肉与牛油价格相差数十倍，如果牛的出肉率不高，也容易买亏。因此，牛经纪以“行家”的角色为买卖双方定价交易，保证双方互不吃亏，再从中收取佣金。 在牛行的“牛花园”中，记者遇见了28岁的四川牛贩刘程，他自小跟着父亲做贩牛生意，负责在广东接收从河北、内蒙古等地运送来的肉牛并寻找销售渠道。刘程最新接收的20多头牛已经卖出了一半，他估计剩下的明天就可以卖完。刘程在广州、珠海的牛市都待过，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横沥，一方面是因为这里“便利性好，服务周到”，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里有他信任的牛经纪。 朱树轩在19岁那年，就以学徒身份跟着师傅学习相牛，如今他只要看一眼牛只，再用牛鞭棒试探几下，就可判断出牛只的重量，六七百公斤的牛，误差可以控制在三公斤以内。来到横沥牛行的47年间，他从牛经纪、抄票员一直干到了场长。60岁退休之后，又被返聘回牛行，朱树轩乐在其中，“我一辈子就干这一行，只要身体允许，我愿意继续为牛行发光发热”。 400多年长盛不衰的横沥牛行 东莞横沥本不产牛，谁也说不清是什么人先来此地贩牛。朱树轩也只是从老一辈口中得知，或是由于寒溪河贯穿横沥，在水运发达的年代，有商人拉了几头牛，尝试在横沥销售，横沥牛墟的历史也由此开始。 “千载横沥，百年牛行”。据记载，横沥牛墟起源于明末清初时期，距今已400余年，曾与三水西南、鹤山沙坪并称广东“三大牛墟”。在牛墟的发展历程中，曾经6次易址，最终在1995年，牛墟正式更名为“横沥牛行”，并搬迁至如今所处的位置。横沥牛行传承了东莞深厚的农耕文化，是见证横沥商贸繁荣历史的“活化石”，于2012年被列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于2017年入选为“广东老字号”企业。 东莞不单是横沥有牛墟，大朗、常平、桥头等地也都举办过牛墟，但都难以长久维系，只有横沥牛行历经数百年而依旧兴旺。在朱树轩看来，这主要是因为牛行里始终有一批诚实守信、经验丰富的牛经纪。 虽然现在牛经纪依然在牛只交易中发挥作用，但过去牛经纪的地位和作用都要更高出许多。东莞如今是全国闻名的制造业重镇，而在三四十前，许多本地的农民依靠种地为生，耕牛就成了非常重要的财产。朱树轩介绍，在相耕牛时，须经过摸寿、试步、考车、试犁等多个步骤，才可验证出牛的健康状况及勤劳程度。耕牛价格高昂，如若牛经纪暗中使坏“踩牛尾”（欺骗顾客），农民会亏得血本无归，而横沥牛行的相牛人始终坚持诚信为本，从不坑人骗人。 在47年的工作生涯中，朱树轩没听说过有人投诉牛行里的任何一位牛经纪，“有看走眼的时候，差了五斤、十斤，就自掏腰包给顾客垫钱，但没有人会故意欺骗顾客”。 在牛经纪中曾有传统，称牛是有灵气的动物，不能在牛的面前讨价还价，因此发展出一套用于价格交流的手势暗语。随着时代发展和市场监管的完善，这套手势逐渐被弃用，但很多牛经纪和牛打了几十年交道，会对牛有别样的情感。 朱树轩记得很清楚，在30多年前，有一个从东北来的牛贩，驯牛有方，“让点头就点头，让伸手就伸手”。他从没见过这么通人性的牛，而牛贩也很不舍得出售，只因家中孩子考上大学，需要凑齐学费，才拿牛来换钱。“牛一生为人奉献，生时干活，死了吃肉。”在东莞当地，也有习俗将每年农历十月初一定为“牛生日”，在这一天牛市停市，耕牛们也可以不用干活休息一天，农户会打扫干净牛栏，喂最好的饲料，以示对耕牛的感激。 诚信是永远的金字招牌 过去横沥牛行的开市日是公历以3、6、9结尾的日子，后供需日渐稳定，转为天天开市。目前，每天有数百头牛在牛行交易，而牛经纪仅有10余人，许多经验丰富的老行家已经八九十岁高龄，无力继续在市场相牛。 朱树轩对此并不担心，他告诉记者，如今的牛经纪需要持证上岗，先培训，后考试，通过后才可入行工作，学习的周期在三年左右。近年来，也有不少年轻人愿意投身于此，目前牛行的牛经纪包括了老中青三代人，相牛的技艺仍在传承。 横沥牛行也在随着时代不断发展。牛行引进了现代化的检疫设备，杜绝病牛劣牛流入市场，同时创办了“牛网站”，让买卖双方可以随时随地查看牛只信息，还兴建了牛花园、牛宾馆、牛泳池、牛医院等设施，为顾客提供更周到的服务。 在朱树轩做学徒时，学的第一课就是诚实守信，如今年逾古稀的他身为场长，依然以此为训教导后辈。“贪图小便宜欺骗顾客，一时得利，败坏的名声再难挽回。” 历经数百年时代变迁，横沥牛行始终以诚实守信为金字招牌。近日，朱树轩也因为数十年来对牛行的诚信经营管理而成功入选2023年广东省“诚信之星”候选对象。 对此朱树轩倍感光荣：“谢谢大家对横沥牛行的肯定，我会在有生之年继续做好传帮带。希望‘诚信’二字在牛行一代一代传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