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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早 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 关于电影《沙鸥》,八岁的我只留下了两个印象:一是女排队长沙鸥不吃牛肉,但为了为国争光不得不痛苦地硬吃——天哪,我愿意顿顿吃牛肉!可惜我不是女排队员。二是沙鸥在最苦闷时和男朋友去逛圆明园,漫步在废墟上,画外音说的是“都烧光了,除了石头”“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这又是一句我从电影里学到的鲁迅的名言。电影真是那时的好学校。 后来我当然知道《沙鸥》的编剧与导演,是著名的张暖忻,一起编剧还有她的丈夫李陀。人和戏,都是20世纪80年代重要的文艺史符号。当时的宣传口径是:“没有目标就没有生活,崇高的目标使人变得崇高;真正的幸福不在于目标是否达到,而在于为实现目标所作的努力和奋斗,崇高、伟大的目标不是一个人所能实现,它需要一代又一代人不懈地追求——这就是《沙鸥》给我们的启示!”新锐评论家郑洞天给《沙鸥》的定位则是:“艺术的翅膀,要永远随人民的心一起翱翔,这是《沙鸥》给予我们最重要的启示。” 可是,据张暖忻发表在《电影画报》1981年第4期上的《我的追求》上所说,她拍《沙鸥》是希望向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导演德西卡和日本导演山田洋次学习。山田洋次!我想到的只有寅次郎与《家族之苦》。没错,张暖忻看重的正是他的电影“在平易淡雅的格调中浸润着含蓄而又浓厚的抒情色彩,常常通过对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的描写,达到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强烈艺术效果”。 因此,张暖忻拍《沙鸥》做出了大量的探索性尝试:使用非职业演员担任主角,全部用实景拍摄,并在一些地方采用了现场抢拍和实地偷拍的纪录片式的拍摄方式,她追求的是一种非戏剧化、内在的抒情色彩。“我希望自己能以一种质朴的清新格调,感动观众,赢得观众的心”。 天哪,我现在好希望《沙鸥》能在影院重映,我再去买票看一遍这部当年因为童稚与之擦肩而过的探索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