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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犀 癸卯岁杪，忽接郭莽园先生来电相约。是日，便与小女在雨中来到郭莽园先生之工作室拜访。先生欣然开门相迎。三十多年前，我还是小孩子，因先生与父亲区潜云之交往甚深，他早把我们当作一家人了。 先生工作室并无奢华的装修和书画，却有浓浓的文人气息，超大的画案，满桌的笔、墨、纸、印，还有随处可见的木雕、奇石。 落座后，阿姨泡着香茶，先生问了小女的学业以及家母等家中各人的近况等，之后就开始畅谈与先父交往的趣事。 先生说20世纪80-90年代，因参加交易会之缘，一年至少两次到广州，每次必到我们家，与家父闭门交流诗书画印，忘记寒暑，只惊日短。有次家父拿出几盒荔枝请先生品尝，先生嘴刁，辨是好物，不觉间吃了三盒共6颗，家父才说这是增城挂绿，友人赠了四盒，自己还舍不得吃。先生马上停口，欣赏起珍贵的增城挂绿荔枝。如今先生还能清楚地向我们讲述当时的包装，一盒两颗用玻璃盖面。我说我们小时候知道的只有一盒，后来家人分着品尝了，而我因在校住宿还错过了这美味。先生竟对我说“对不起啊”。 家母及兄长记得先生最喜烧鹅，每次在我们家吃饭，广州西门口的九记烧鹅是必备之盘中餐，但我却并无与先生同台用膳的记忆。先生确认如此。他忆起当年与家父用餐，装烧鹅、盛饭用的都是我们俗称的大汤碗，因家父乃练武之人，饭量大，先生记忆犹新。 第二天我与家人说起烧鹅一事，二兄说他亦不曾与先生同台用膳。他说，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烧鹅这等珍馐我们不是随便能吃到的，家父只会在郭莽园、区大为先生来访时才额外加餐。 荔枝、烧鹅两事，足见父亲与先生之情谊。 交谈中我向先生提及家父并不擅诗，先生却有不同见解，并提供了佐证。20世纪80年代，广州某报用“改革花开经济繁荣新局面”作上联征下联，家父撰书“凌云笔健骚坛重振旧家风”应稿，最终因联、书俱佳喜获特等奖。 先生说，与家父交流时常妙语连珠，他还特别喜欢家父为汕头南华建筑公司所撰之联：“南溟鹏起，华夏龙腾”。前年家父的书法展，先生特意书写此联以贺。 家父的普通话很“普通”，先生的普通话也“普通”得很。小女好奇两位爷爷当年如何沟通？阿姨在旁笑着说“他们说不懂的就写，沟通没问题”，一笑解密。 这次拜访，我特意带来了家父所收藏的先生所作书画。先生看着说，这些大多是当年在你父亲书房“螳臂室”所写的，当时没有带印章，这次给你补盖，还强调“全都盖，认真盖”。而看到其中一幅四十年前的画作时，先生许是忆起当年情，执意要自己拍摄留念。这幅是先生指画并书：“文字交谊思最深，湘兰几蕊助清吟。春云暮树何时了，煮酒挑灯梦里寻——潜云学长来书久未作答，岁暮匆匆以诗代简并颂年禧，莽园指墨。”（见图） 晃眼间几小时过去了。其间，先生问我是否有书法，我只能羞愧回禀：不学无术、愧对先父。先生却勉励我不用灰心，有父如此底蕴，什么时候学习都不迟。惭愧！ 谨以此文记录先生的教诲，并感谢先生讲述人所不知的几许往事。 癸卯年末记于怡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