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达古城掠影

　　□阙维杭[美国]

　　深秋，一个阴沉沉的上午，大巴把我们带到西班牙南部的龙达古城。徒步路过圣玛利亚主教堂，就是小城的主街。走近一座白色的圆形建筑的侧门，才发现这是一座斗牛场，是西班牙最古老的斗牛场之一。门前有两尊斗牛士的铜雕像，西班牙斗牛史上的传奇人物——土生土长于龙达的奥多涅斯父子俩，他们家是龙达历史上两大斗牛士家族之一。

　　转到斗牛场的正门外，一围盛开粉红色小花的花坛中央平台底座上，立着一具硕大的铜牛塑像。铜牛双角高竖，前蹄腾空，后尾甩动，英姿勃发，和斗牛场一起成为龙达的显著地标。这个1785年问世、耗时六年建造的斗牛场，全用石头打造修筑，两层看台由136根石柱支撑起5000多个座位，呈半圆形黄色拱门回廊。置身其间，俨然回到喊声震天的斗牛时代。如今，两层楼高的外墙那雅致的白色冲淡了斗牛的血腥……

　　不远处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型公园，进门左侧竖立着一具石碑，上面有一尊不算大却醒目的美国文豪海明威的浮雕像。酷爱斗牛运动的海明威，自1923年5月第一次在西班牙首都马德里观看斗牛比赛以后，观赏斗牛比赛的足迹遍及西班牙北部、中部和西南部，前后总共看过300多场斗牛比赛，更对产生了两大斗牛士传奇家族的龙达情有独钟，多次旅居龙达古城，和斗牛士奥多涅斯父子成为朋友。

　　沿着公园的步道很快走到尽头，凭栏俯瞰深深的葱绿山谷，褐色的陡峭山体险峻异常；眺望远处，尽是杂色斑驳别样耀目的洼地……原来我此刻身处的公园，包括身后的小广场、斗牛场，乃至整座龙达城，竟然都是横卧在近千米之高的悬崖之上。环形的观景平台突兀伸展，还凸出一小段平展的天台云梯凌空峭立，供两三人迈出远观奇景，却足以吓退诸多患有“恐高症”的游客。

　　小径尽头，一座奇崛壮美的多孔石桥横跨在峡谷两端，甚至桥体的两端也与嶙峋的巨石岩壁紧紧咬合在一起，鬼斧神工般浑然一体，高高的桥墩屹立于百丈深渊，成为一道风景。相对于1616年建成的龙达“老桥”，这座建成于1735年、高达120米的石桥被称呼为“新桥”，施工期逾40年，是人类精湛匠工与万仞峭壁天险不断契合融汇的结晶。

　　龙达，位于西班牙南部安达卢西亚自治区腹地，距离历史名城塞维尔和毕加索的故乡——海滨城市马拉加都是100多公里。相传龙达诞生于3000多年前的古罗马帝国时代，历经战乱，因深居于峡谷，凭借遗世独立的自然环境，收获了“天空之城”“梦中之城”“悬崖上的白色小镇”“西班牙现代斗牛运动发源地”“全球最美六大小镇”等美誉，吸引了无数旅人。

　　龙达也是根据法国作家梅里美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卡门》拍摄的外景地，美国传奇歌手麦当娜1994年曾专门到此为她的抒情佳作《Take A Bow》拍摄音乐短片。当然，被龙达吸引的名人，或者说让龙达更加闻名于世的名人还是海明威。

　　自从22岁时与第一任妻子新婚来到龙达度蜜月后，海明威后半生多次往返龙达，甚至他最后一个生日也是在龙达度过。在海明威心目中，斗牛既是一种最危险也最优美的运动，更是一种“绝无仅有的艺术家处于生命危险之中的艺术”，龙达就是他的“斗牛圣地”。海明威1932年出版了一本跨文体“斗牛专书”——《死在午后》，就是他旅居龙达时写的，这不啻于一曲献给斗牛士的赞歌：“人生就像是斗牛，不是牛被人杀死，就是人被牛挑死。”海明威的三部小说《丧钟为谁而鸣》《太阳照常升起》《死在午后》的故事背景都与龙达古城息息相关，《死在午后》里有一段话：“如果你想要去西班牙度蜜月或者跟人私奔的话，龙达是最合适的地方，整个城市目之所及都是浪漫的风景……”

　　悠悠古城，美哉龙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