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来了》 的新意与细节

　　□吴小攀

　　作为一个常见的戏剧题材，如何出新，是一件难事。由董明编、导、演、制的话剧《先生来了》以鲁迅先生作为主角，以梦为载体，将许多人耳熟能详的鲁迅作品中的人物狂人、阿Q、孔乙己、杨二嫂、赵太爷、闰土等“攒”在一起，交集于舞台，让人感觉既熟悉，又耳目一新。这些人物源于鲁迅内心，有时道出他的心中话，有时又走到他的对立面，和他质疑诘问辩难，形式十分新颖。而鲁迅则贯穿全剧，时隐时现，或参与戏中，或出戏旁白，起到提纲挈领的作用。尤其是主演董明对鲁迅有较为深刻的理解，并在此基础上再现鲁迅形象，形神毕肖，展示出一种有节制的激情，感染力很强。戏中角色男女老少的大胆反串也屡屡让人意外，有出奇的效果。

　　整部戏的气氛渲染和烘托很到位，道具以简驭繁。开场前锣鼓铙钹交作，新潮国乐铮铮，中西结合，既传统又新潮，也是一种“拿来主义”。大鼓既有定音的效果，在提示演出即将开始的同时，传达出一种时代的沉郁和激昂之气。

　　但对于普通观众来说，这部戏的逻辑似乎还没那么清楚，戏剧冲突（起承转合）还可以更清晰凝练一些。那些鲁迅作品中众多人物的出场应该遵循一个什么样的逻辑顺序？它们是否可以组织在一个更集中统一的戏剧冲突里？如此，将冲突的营造和解决作为戏剧的核心，可能会迸出更集中、更大的张力。

　　当然，家与国是促成鲁迅走上文学创作的两大因素，但过去似乎更多强调了国的层面，即他爱国，要通过文学改造国民性，救国；但这也许只是一个方面，更深隐的可能是他的家庭遭遇，他的个人体验，以及在一面大旗下各种泥沙俱下的恶劣人性的压迫，甚至如《野草》集所显露的那样，来自于更复杂的精神内外的矛盾纠葛。对此，当下关于鲁迅的文艺创作应该给予更多关注。

　　戏中角色的女扮男装部分原因据说是演员数量不够 ，尤其是年轻的女性扮演封建遗老赵贵翁，以及用同一女性来扮演少年闰土、咸亨酒店的小伙计，等等，某种程度上增加了观众入戏的难度。连主演鲁迅的董明也要分身扮演孔乙己（那个头发也特别假，可以采用头发套？），其实效果不好，打破了鲁迅作为主角的审美统一性。只需多加一个小生（小演员）和老生（老演员），就可以解决问题，还可以让他们分担更多角色。

　　还有几个细节上的小问题，比如，背景闪过的婚照上的鲁迅太老了。1906年被骗回国结婚时的鲁迅才24岁，不至于那么老气横秋，也没有那样的发型和浓重的八字胡。阿Q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时候应该是被枪毙之前最后游街的时候，包括画圆圈的情节，也应该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而且，他的戏份是不是有点多了？这也是前面所说的，就是这些鲁迅作品中的人物出场如何以更合理安排，有机融合，形成戏剧冲突，最后达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