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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人际关系界限的文学

来源:羊城晚报     2024年09月22日        版次:A05    栏目:【不知不觉】    作者:钟红明

    

  

  钟红明 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马来西亚作家贺淑芳大学时学的是物理,在电子工厂工作数年,30岁时决绝卸下养家的重责,去学习自己年轻时就喜爱的文学,做过记者,也创作了多部作品。不久前,贺淑芳携带她的两本书来到上海参加国际文学周活动,其中一部长篇《蜕》,首发于《收获》长篇小说2023年夏卷。小说讲述的是1969年马来西亚的“五·一三”事件,主要以三代女性视角,描摹她们在“五·一三”事件中及之后四十多年里的生存际遇——破碎、跋涉、出走、疗愈——深度探讨了华人群体的身份认同、社会地位、精神困境等问题。标题的“蜕”,非常准确地概括了这个艰难的过程。

  对于“刻意遗忘”,在小说结尾,作者写道,这个集体之殇,整个年份的报道档案是 “缺席”的。而小说家的文学努力,首先是众声叙事,以众多人物对受难现场和此后创伤的讲述,描摹出枝蔓丛生的记忆;其次是主视角人物“萝”,并不是亲历者,而是一个执着打捞被淹没的创痛的人,如同生物学的蜕变一样,一个个体的蜕变,也像是从呼吸器官深处,撕扯出一层内膜,“从体内脱到外边,一个差错,就会堵塞呼吸,窒息,死”。然而,倘若能蜕去“旧我”,让它成为食粮,主体修复之后的“新我”将会有希望幸存下来……记忆如墓碑,而重述记忆者,自觉担负起修复记忆的责任。

  贺淑芳谈到这部长篇小说写作之前,她所做的对亲历者家属的访问时说:“当我们对一件事留下来的黑暗有很多空白的时候,我们无法感受到很多东西。所以记忆很重要,不能等到连记忆都无法追溯的时候再去惋惜。”

  小说是一种虚构,写作者却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重新抵达历史记忆缺席的巨大真空地带。就像罗兰·巴特讲的,文学之所以是人性最好的救赎,就在于它能够超越我们人际关系里给自己设定的那个界限。